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漆黑的东西:“我身无所长,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的,权当聘礼。”这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双驾马车,不盈一握。两匹马伸蹄扬尾,仿佛正奔腾。马车的车厢四壁都有花纹,精致无比,那细细的车轮也是活动的,竟然能够转动。虽然不是昂贵的东西,但显然颇费了一番心血。郭庭兰欣喜地握着它,感受上面停留的他的体温。“就算我食言,于你也是毫无损失。所以,你不妨相信我。”
郭庭兰眼睛红了:“叶枫,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你若不救我,我会死!”
他伸出手,替她拭去了滑落的眼泪:“保管好你的心!”
郭庭兰再也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我再不会犯傻了!叶枫,我明日就会和他说,我要搬回自己的家,干干净净地等你!”
安叶枫拍了拍她的背,慢慢拉开她的手:“你自己考虑着办吧。无论你在哪里,我总会找到你。”说罢,他不再停留,身子一纵,又消失在窗口。
郭庭兰扒在窗边,朝着漆黑的夜空无望地搜寻着他的背影,泪流满面。
绮绣宫对面的亭子里,泰然目睹着安叶枫的远去身影,默默不语。
身后的风霜雨雪却忍不了了。风说:“陛下,他已经找她两次,为什么我们不抓他?”
“她是失势的郡主,他是在逃的钦犯,他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合谋的。”泰然沉吟道,“朕猜不到他的意图,所以须静观其变。这些天加强祺祥宫两位小殿下的安全保护,其余一切照常。”
几天后,郭庭兰罕见地以郡主的身份求见泰然,在碧桐殿门口规规矩矩等待觐见。
月湖传召之后,郭庭兰一步步走进大殿,对着殿上高坐的人行了叩拜之礼,便听见头顶传来那冰冷空洞的声音:“郡主何事见朕?”
“陛下,我想搬回我郭家旧宅去,求您恩准。另外,临行前还有些话要秉明。”她抬起头,朝月湖月海扫了一眼。泰然看了她一眼,挥手让月湖月海退下,又悄悄从案上拿起了记忆石。它一直摆在他的书房里,嫣然走得急,没有带走它。
“何事?”
“三个月前的那件事,是我编造的谎言。陛下,我错了!”
泰然一震:“你说仔细!”
郭庭兰垂着头:“我与您并无夫妻之事,是我存了妄想,知道您经常病倒,便事先将帕子染上血迹藏在身上,想寻找机会。果然那次您又昏倒,我……我便趁机制造了假象。”
泰然呼吸急促,缓缓道:“原来如此!”
郭庭兰看着他的脸:“我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是我错了,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拆散了你与公主不说,我自己也陷身深宫,进退维谷……”她流下了眼泪。
泰然往椅背一靠,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中却在山呼海啸:嫣然,你听见了吗?我是清白的!
好不容易压下了激动,继续问:“为何要告诉朕?”
郭庭兰挺起了胸膛:“因为我现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缘分,不该是我的,我就是费尽心血也得不到,而该是我的,千山万水都会来到我面前。陛下,无论别人信不信我,我还是清白干净的,我还有大好的年华,我不想葬送在这里。所以,求您放我回去!”
泰然默然片刻。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其实并不那么可恶,她只是爱错了人……可是,她已经将他们两个伤得如此之深!他捏紧了拳头,一时不知该骂她还是感谢她。
“陛下,求您放我回去!”郭庭兰见他久久不吭声,只当他心中恨她,不肯放她走,声音里便带了惊恐。
泰然叹息一声,站起身走下龙座,亲手扶起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人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蹉跎,你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大半年光阴,郡主,是该转身寻找你自己的幸福了!朕自然会放你走。若是找到你的良人,朕还要送你一份嫁妆!”
郭庭兰松了一口气,心中生出感动,再一次俯身盈盈下拜:“多谢陛下!”
泰然撇见她腰间挂的那个黑色木雕,眼眸一沉,心中若有所悟,道:“朕即刻撤走御林军,命人护送你出宫,若想要什么,只管向月湖月海说。”
郭庭兰称谢之后,退出了碧桐殿。
待郭庭兰走远,碧桐殿内外内侍、侍女、护卫们看到了他们终身难忘的场景。他们的白衣皇帝忽然从殿中冲出来,飞身上树,登上房顶,在房顶的琉璃瓦上,他白影翩然,奔走如飞。狂奔几圈后,又对着遥远的北方纵声长啸,那声音激越清长,如龙吟,如凤鸣……
塞北忽喇族。
嫣然来到草原已经二十来天。这天午后,丰湛夫妇找到了她。嫣然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让青莲关上了门。
丰湛夫妇双双对着她跪下。她急忙将两个人扶起,问他们何事。丰湛说,轩辕皇帝出来已经一个多月,再不回去,国内就要生乱了。而皇帝最听的便是郡主的话,他们只能来求她。
荣容说,后宫四个妃子之间也有了争斗,如今贤妃李欣婉和良妃荣月先后有了身孕,淑妃兰馨儿和德妃陆婉儿因嫉妒而结成私党,对贤良两妃处处排挤打压。皇帝在宫中的时候她们尚不敢明着来,只怕他这一离开,四个人会闹得不成样子。荣容很为自己的妹妹担心。
嫣然叹气,后宫争宠的事也在明朗身边上演了。当下便答应两人,劝说明朗回国。
夕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