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玮察言观色,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一口,又拿过巾帕擦擦嘴角,方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诸位,敢问贵社除了一批三千份印数十六版面标准的铜活字,还有何资产?账目上可还有多少银钱?
“……当然,你们眼下撑是撑得下去,但能撑得几时?不追加资金,恐怕撑不过半年罢,你们愿意再往里头扔钱?
“实话告诉诸位,若有你们日报在,我们晨报会始终免费发行下去,并且会不断扩印,你们拿什么同我们争竞?你们连再买一批铜活字的银钱也没有,就凭着三千份的报纸,到头来,有几个商家会找你们做广告?广告收入微薄,又是免费发行,若要赢利,实属不易,你们想过没有?
“好了,在下也不勉强,诸位好生考虑,不过,在下提醒诸位,往后未必再有这个机会。”
他这番话说出,张仲等人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
无非是说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不过说得委婉些罢了。
几个人相互望望,虽说不大自在,但对方说的是实情,他们也无从反驳。
好一阵子,张仲轻咳一声,说道,“贾社长如此经商手段,我等……”说到此处,他视线投过去,见鲁兴等四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道,“……我等自然愿同贾社长合作……只是,这股份换股份,究竟是如何换法,还请贾社长明示。”
“好。”贾玮点点头,对于张仲等人在此事上低头,并不意外,此时竖起一根手指,微笑说道,“以你们在上京日报社全部之股份,换取我新酒楼一成的股份。”
“贾社长,你说的是玩笑话罢?”
闻言,张仲终于有些按捺不住,面色一变,险些拂袖而去。他们答应了以股份换股份,没想到对方竟得寸进尺。
他们在上京日报社占了八成的股份,居然只能换取至今还没影子的新酒楼的一成股份,亏对方说得出口。
鲁兴等四人虽然没有驳斥,但神情也是不豫。
贾玮笑容不改,“诸位先不要急,容在下解释。”
说着,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新酒楼一成的股份,看起来像是不值一提,其实不然。以我杏花楼为例,如今每月的纯利是三千两银子上下,一年便是三万六千两,我的新酒楼预计也在此数。诸位占一成的股份,一年分红便是三千六百两。这个数目,诸位不会不满意罢?”
张仲等人不由一愣。
他们这几个,先前经营旧式报社,张仲、陈为、鲁兴三人年收入在五六百两,钱东明、王进俩个不及他们,年收入不过二三百两。
照这么算来,他们经营旧式报社,一年合计收入,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千五百两。
如今一年分红将达到三千多两,超出他们经营旧社报社所得不少,他们还能奢求什么?
不过,他们心中也不无疑虑,杏花楼的生意虽是红火,但在收入上,真能达到贾玮所说的这等程度?
再说了,就算杏花楼收入当真达到这等程度,新酒楼也能一样么?
各人转着念头,尽是犹疑不决,随后还是张仲先开了口,“贾社长,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经商手段,不过生意上的事儿……总是难说……若是一年当真能分得三千多两,我等自是庆幸,但若是……”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不再往下说,只是含笑望着贾玮。
“这个好办。”
贾玮略一沉吟,摆摆手道,“这样,我给你们固定分红,每年三千六百两,少的由账房补上,多的由账房扣下,如何?”
今夜谈判到此处,他的目的已完全达到,并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
张仲等人的心思,他了解得很。
因此索性给他们固定分红,让他们彻底踏实、安心。
其实真正说起来,他自个清楚得很,这间下半年开业的新酒楼,一开始就会采用强有力的营销手段,生意只会比杏花楼更为红火,收入也会更高。
张仲等人,将来却是要后悔不迭的。
但眼下同他们解释也无用,他们也不会相信。
对他而言,尽快敲定此事,才是关键,至于张仲等人将来如何如何后悔,却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那敢情好啊。”张仲喜出望外地道,对贾玮拱了拱手,“既是贾社长这般爽快,这股份换股份,我等便应下了。”
鲁兴等四人也都高兴地称是。
贾玮笑道,“总要让诸位满意才是。顺便告诉诸位,不止如此,我的酒楼可是每月分红,不必等到年底。”
张仲等人听了,又是一阵欣喜。
毕竟没有谁不愿每月分红的。
此时贾玮又道,“只是有一样,要说在前头,我这新酒楼,将来是要开两三家的,诸位的股份,只在头一家,却与此后所开的酒楼无涉。若是诸位不愿,只能取消固定分红,改为正常分红。其他不论,将来开设第二家、第三家酒楼的费用可是要从酒楼账上支出好大一笔的,诸位不能两头占便宜啊。”
在他的预案中,并没有固定分红的做法。
完全属于临时性的决策。
因此,针对这一情况,眼下又做了相应的补充。
张仲等人小声商议一阵,表示只要第一家酒楼三千六百两的固定分红,放弃此后所开的连锁酒楼的股份。
经历了旧式报社的倒闭,新式报社的艰难,眼下,稳稳当当的赚钱,是他们所求。
固定的三千六百两分红不要,非得再去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