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念诵金刚波罗蜜多经,本来就是为你而诵,晴雯可以自便,你不必责她。”
见状,妙玉淡然说道,丝毫不以为忤。
贾玮登时松了口气,又不觉感动,微笑说道,“……每回听了你的诵经,皆俗念尽去,心田澄澈,正如你所言,有种放下、自在的惬意,倒是要多谢你了。”
“你我有缘,不必提这个谢字。”
“……恩。”
贾玮清楚她所说的这个“缘”,未必是指男女缘分,而是佛家中的“因缘”,因与缘相辅相成,而后有果。
所谓因缘际会,诸法而起。
自己同妙玉应是有缘,自不必说,但将来的果,又是如何呢?
正微微沉吟,早前烹茶的那位姑子,这时拎着茶壶,迈入佛堂中。
妙玉起身取出自已平时常用的绿玉斗、及两只宋代白瓷盏,从这名姑子手中接过茶壶,亲自斟上茶水,分别递给贾玮和晴雯。
她自已同晴雯用的是白瓷盏,绿玉斗则是给了贾玮用。
贾玮将绿玉斗接在手中,一面在指尖轻轻旋转着,一面想道,若是晴雯不在,恐怕妙玉又要同自己喝一杯茶水了。
喝茶叙话,一阵子后,贾玮向妙玉告辞,带着晴雯出了庵院。
这时夜更深了,空气清冽,夜凉如水,俩人像之前一样手牵着手,踏着石阶下山。
秋夜静美,皓月当空,下了山后,贾玮不想即刻回到院中,提议沿晨跑路线,慢慢散步,绕一大圈回去。
这阵子创刊忙碌,平日里同姐妹们聚谈之后,常常还要在书房里思虑办报事宜,今夜难得完全放松,先是拜访妙玉,此刻下山,沿着园子散散步,也不失为遣兴之举。
晴雯欣然同意,笑道,“在妙玉那里呆得气闷,转悠一圈,再好不过了!”
贾玮顿时无语……都睡了一觉了,还嫌气闷啊。
这个俏婢,看来无缘佛法,罢了,下回不带她上去了。
俩人自东向西,一路前行,经沁芳闸桥、凹晶馆,随后又登上山去,经过凸晶馆,在敞厅内略坐了坐,沿石阶下山,这时已到了衡芜苑院落前。
正要从旁绕过去,经此处的一座折带朱栏板桥前往稻香村,此时只听院门吱呀一声,衡芜苑里走出个人来,手中也提着灯盏,相隔不远,两处灯盏照着,彼此看了看。
晴雯眼尖,率先叫道,“是香菱啊。”
随后那边听出晴雯的声音,稍稍迟疑地道,“……是晴雯么?”
“正是,我同我们二爷从拢翠庵下来,沿着园子散心呢。”
那边听着,便快步走过来,“宝二爷、晴雯,真是巧了,竟然此时此刻遇见你们。”语气中,透出几分掩不住的惊喜。
“香菱,我们也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居然在此碰见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子呢,睡不着觉,跑出来憨顽。”贾玮见说,也是微笑地道。
这阵子,香菱偶染风寒,因此也没到中去,算起来,已有七八日时间了。
贾玮说着,便添了一句,“眼下病可好了?”
“多谢宝二爷惦记着,病已好了,只是还有些乏力。”灯盏的光晕中,香菱笑起来,“……也是这些天睡得多了,半夜睡不着,又怕吵了我们姑娘,便悄悄出来,到这外头透透气,不想……不想却遇见了你们。”
贾玮听了便道,“这外头夜深露凉,你身子刚好,还是不要久待,稍后赶紧进去吧。”
“哦。”香菱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点点头。
俩人寒暄几句,贾玮便催她进去,自己则同晴雯绕过衡芜苑北面,踏上折带朱栏板桥,往稻香村而去。
但这一路行去,却不免想到香菱的事儿。
到眼下,他已帮她想出了一个脱身之计,今日也选到了具体办事之人,即林举人。
只是在实施之前,先要跟香菱本人透露一番,征得她的同意,才好行事。
这也是他较为头疼的地方。
这种俩人独处又不为外人所知的机会,很难寻觅,若是一个不慎,转眼就有可能是风言风语。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他不能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此事困扰他已久,今夜依然如此,想着想着,不觉眉头微皱,也正在此时,突然间福至心灵。
可以约她到拢翠庵啊,妙玉是决计不会多嘴多舌的,借用佛堂后厅,同香菱独处一阵,完全使得。
此事想通,解决了困扰,贾玮心中一阵畅快,决定过几日待香菱身子大好后,就约她前往拢翠庵,当然,这其中的做法,还得好生安排一番,需要他仔细斟酌。
经稻香村、依次来到藕香榭、秋爽斋、又特意绕到了西面的紫菱洲转了一圈,这才折了回来,经过潇湘馆,踏过沁芳亭桥,回到中。
洗漱一番,回屋安歇。
次日起来,晨跑,用餐,随后登车去了燕京晨报社。
人生的场景在报社和园子中转换着,时日匆匆,转眼就到了九月中下旬,重阳节的节日气氛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九月十五夜,又是园中的钓鱼集会,依旧是宴聚、烧烤、笛声、戏曲、烟花,繁华似锦,绚烂美丽。
姐妹们在沙滩上来回走动,月色朦胧,衣香鬓影,贾玮在人群中找到香菱,短短同她说了两句。
“……明日你记得戌时到拢翠庵去,我同姐妹们聚谈过后,也会上去,有话要同你说。”
“……恩。”
“我同妙玉庵主说好了,你上去,就直接到佛堂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