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飞到隋兴已是深夜,再打车赶到兰苑,小区里的路灯已经关了大半。他几步并成一步跑到那户门前,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打不开门锁。
林晗心里惴惴,忍不住用力敲门,说:“苒苒!苒苒!”一双耳朵贴到震得发颤的门上,却没听到里头有向外的脚步声。
电梯门开,男人推着电动车走出来,停车的时候,林晗认出是对面小芳的老公,连忙上前追问:“住你家对面的这户知道去哪儿了吗,怎么没人来开门。”
小芳老公认出是给自己孩子补过课的那位海归,客客气气地说:“你是说小夏吧,搬走好几天了,房子都腾空了。”
林晗急忙问:“你知道她搬哪去了吗?”
男人摇摇头:“她没说,我们也不好问啊,估计远不了吧,她不是在市里上班吗,以前我还负责他们单位那块的快递收送呢。”
林晗失魂落魄地说:“谢谢。”
男人有些疑惑:“你们不是两口子吗,怎么她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们俩吵架了?”
林晗无言以对,只有苦笑两声。
男人当成默认,说:“吵架也别动真格啊,怎么把人都给弄丢了。”
林晗头痛欲裂,脑海里也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声音,怎么就把她给弄丢了。
林晗下一站就去找了苏珊,当伴郎那天呆了一上午,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又大闹过一场,这晚过去的时候早就是轻车熟路。
一扇门被他敲得山响,过了好一会儿,杨伟终于眯着眼睛过来问是谁,林晗粗着嗓子说:“是我!”
杨伟睡得迷迷糊糊,一点没反应过来:“是我?我是谁啊?”
苏珊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跟过来,尖声道:“林晗呗,还能是哪个浑蛋。”
门一开,三人面面相对,杨伟笑起来:“还真是这王八蛋!”
林晗撑头坐沙发上,苏珊递来一杯白开水放他面前,他瞧见了,说:“来一杯咖啡吧,好久没合眼,眼皮子重死了,喝点提提神。”
苏珊说:“我肯给你倒杯水就不错了,你老太爷别挑三拣四的。你这膀子也断得不轻吧,贺雅岚那姑娘挺神通广大的,居然连我电话都弄得到,还打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提醒你吃药。”
林晗眼睛一翻:“多事。”
苏珊摇头:“别狗咬吕洞宾,人姑娘对你是真的不错,就你这副吊儿郎当还不解风情的,她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了。你药在哪儿呢,当着我面吃几颗,我好回头汇报给她。也是奇了,断胳膊断手都跟约好了一样。”
林晗手一移,抬眼瞧她:“什么叫约好了,你把话说清楚,还有谁断手了?”
苏珊说:“还能有谁值得我挂心啊,杜希声呗,从禾水开车回来的时候出事了,伤得挺重的,又寻死觅活玩弃疗,一堆人跟后头折腾。”
一边杨伟给苏珊使眼色、掐胳膊,被苏珊一抬脚踹出去,说:“你干嘛,他有脸作天作地,还不许别人在后面嚼舌根了?一边装死,一边让自己妈出来卖可怜,我就是不在现场,不然怎么都不许夏苒跟过去。”
林晗听得心颤,讷讷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珊故意学他说话的样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是因为这回是,所以你才跟夏苒闹得分手了吧?”
林晗眼神一躲,支吾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了?”
苏珊一嗤:“浑球,所以我不愿意接你电话呢,上一秒还海誓山盟的,下一秒就开始玩负心薄幸了。关机很好玩是吧,你知不知道夏苒那几天为了找你,急得嘴角都冒火泡,就差追到美国去了。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不说我也明白,就你开始作死了呗。她这段时间真是够倒霉的,先是爸爸出事住院,又是前夫怒刷存在感,好容易缓过一口气,你这边还闹情绪,要我我也该分手。”
林晗又是一颤:“她爸爸生病了?”
苏珊撇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晗说:“她根本没告诉过我!”林晗直拍脑门,懊恼地说:“她这傻子,肯定是怕我担心她,所以宁愿自己一肩扛,也不愿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她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替别人做决定,以为我就只能和她同享福吗?”
苏珊按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你再敢说她一句试试,我再把你膀子打折一次你信不信?”
林晗心火太旺,端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一线下去,却是隔靴搔痒一点用都没有。
苏珊还在一边冷嘲热讽:“要我是夏苒,我也肯定瞒着你,你这种风风火火的个性谁能拦得住,再要听见杜希声也黏着过去了,还不分分钟打飞的回来?”
林晗不作声,心里知道苏珊说的不错,他脾气最急,夏苒也知道他急,所以先把一切都拦下来。她知道自己和杜希声再无可能,光明磊落不怕背后是非。
可她没想到,这林晗能经受得住一次考验,却经受不住第二次。杜希声设的陷阱他不跳,但眼睁睁看到夏苒跟他独处一晚,他受不了。
那天信誓旦旦说“唯一不受人影响,是自己决定要做的,就是来追你”的人,其实一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
他还是漫无目的,随波逐流,更要命的是会半途而废。遇到事情就退缩,遇上杜希声就发憷,他内心深处,其实依旧在畏惧那个站在阳光下说“不会让他们来左右我自己的生活”的杜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