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李啸全军草草吃了一顿晚饭,金家庄堡卫镇抚安谦,带领李啸沿着金家庄堡城墙马道,四处巡看了一遍。
“大人,我金家庄堡,乃是于明成化二年建堡,万历四年包砖,周二里三十六步,高三丈三尺,有堡楼四座,角楼三处。据民间传说,唐朝女将金秀英都曾率军驻我金家庄守边呢。我金家庄堡曾管边墩三十座,各墩****驻守了墩军二百一十六名,腹里接火墩则有二十三座,驻守墩军八十一名,当然,现在鞑子入侵,这些墩堡多已或烧毁或废弃,附近军民百姓多被掳掠屠戮,实实令人扼腕。”
安谦说到这里,不觉长叹一声,一脸忧虑之色。
李啸脸色亦是严峻。鞑子的大肆入侵,给边地军民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这些百姓的血泪与死亡,可能在史书上都难得留下一行记录。只有置身于当地,才会明白这些百姓,在这个明末乱世,究竟生活得有多么艰难困苦。
见得李啸沉吟不语,安谦又继续介绍道:“李大人,在宣府镇中,共分东路,西路、中路与北路四路。四路中,以北路最为重要,历来是进入土默特蒙古的关键部位。北路又称为独石路,其处又可细分为上北、中北、下北三路。我金家庄堡与龙门卫堡、三岔口堡、雕鹗堡、长安岭堡、小白阳堡等处边堡,同属宣镇北路中北路。。。。。。”
安谦说得清晰仔细,让李啸对宣府镇及这个金家庄堡,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李啸注意到,这座金家庄堡与其他宣镇边堡类似,都是夯土筑墙,没有包砖,这里地处边墙之地,越过界后便是土默特蒙古,属于半干旱地带,降雨极少,故不必担心下大雨将土质堡墙淋坏。
他的眼光透过沉重的余晖,向北眺望,可以看到,堡外散落着一些有如癞痢头一般的抛荒田地。可叹田地中的高梁还未灌浆,便被已被凶恶的后金大军尽数毁去,只留下一片难看的乌黑焦八的痕迹。
再往北二里外,则是发源于边界山的汤泉河,在夕阳的照射下,有如一根溢动的暗红色的弯曲丝带一般,蜿蜒东去。
据安谦介绍说,这汤泉河,往日里乃是堡内军民生活汲水的母亲河,汤泉河往东流去,汇入独石水,再掉头南下汇入龙门川,最后与南河并流东去。
现在因为鞑子入侵,堡内军民不敢轻易外出。全堡军民,全部只得从堡内的两口青石水井中取水。因为天旱,井水水面极深,需得几十米长的绳子,方能取上水来。
李啸心下暗叹,这宣府镇边地军民百姓的生活,与辽东或山东相比,确要艰辛太多。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安谦道:“现在堡内军民,共有多少?”
安谦连忙答道:“禀大人,堡中共有户数四百一十五户,其中军户三百一十户,民户一百零五户。原本在万历中期,堡内有一千三百余户人家,因连年战乱饥荒,军户民户皆逃亡甚多,故现在户数只有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李啸皱着眉头,他知道,自万历末年起,大明各地中,由各州堡内的军官豪强侵占良田,转派田赋,以及因干旱灾害等各种原因造成的田地减产抛荒,导致堡内的军民各户无法存活,只有逃亡一途可走。只不过相比内地,地处边镇的金家庄堡,还要加上鞑子入侵这一条,使得当地的军民逃亡情况愈发严重。
“哦,那堡内现有丁口人数是多少?”李啸又问道。
“大人,因前段时间,我金家庄堡守兵为援救龙门卫主堡,千户驻守官与副千户皆已战死,出援战兵亦大部战亡,只有数人得以侥幸逃回。故现在堡内除了残余的四十五人堡兵外,军户再无成年男丁,而现在民户中尚有成年男丁70余人。其余人数为,老男98人,老妇103人,成年壮妇246人,未成年男丁143人,未成年女子155人。”
李啸哦了一声,脸上愈见严肃。他在想,这堡内老人这般少,却是因为这战乱年代,年老体弱的老人,当是最容易成为牺牲品。
两人从城墙上下来,李啸注意到,这金家庄堡内,规划得十分粗疏,只有三街十巷,而在内地,一个千户堡内,基本都是近二十条街巷。另外,只在主街旁有十多家门店歪斜破落的商铺,与一众军户民户的破败房屋杂然相间,看上去就了无生气令人压抑。堡内所有的街道与建筑,都给人一种破旧肮脏的感觉。虽然天色已晚,依然可以不时看到,那些神情麻木,目光茫然,衣衫褴褛的百姓,往来穿梭于街道中。
相比这些民用建筑,堡内军营的各类设施,诸如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厩之类,虽然亦是杂乱,但尚要干净一些。此时军兵们已吃完晚饭,正由各将领带队,入营房休息。
李啸部一千一百余军兵,加上杜少如部现有四百八十多名军兵,以及安谦手下那四十多名堡兵,正好将军营住满。
军营一侧,有一处不大的铁匠铺子,里面原有三名匠人在这里干活,做些修理盔甲武之类事情。现在李啸则安排,由张铜柱全面接管这处铁匠铺,这三名匠人也皆由他负责。又在临近铁匠铺的位置,找了一处因军户逃亡而空出的宅子,让张铜柱及随从铁匠安顿存身。
而医师陈麻子和一众伙计,则也在临近军营的位置,找出两处面积较大的临街空宅,作为陈麻子及一众伙计的休息场地以及临时医馆。
李啸又在医馆旁边,专门给祖婉儿找了一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