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多少年,她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了,印象中也只有她小姨这么亲热地叫过她。
可这会儿是女皇这么叫她。就是前世,女皇也没有这么叫过她的,再亲密的时候都是叫她倾城的。
卫倾城只觉一股子暖意从脚下绵绵升了上来。
但,很快,心里的另一个她提醒这其实是一种危险。女皇如此亲热地叫她丫头,那话语里可是藏着满满的|宠|溺啊。
如此一来,她几乎敢肯定,自己是被女皇惦记上了。而且这种惦记绝对是她最害怕的那种。
卫倾城着急地要哭了。她是真得不想再像前世那样成为女皇的女|宠|,再经历一次疯狂地爱上她,再被她抛弃,然后在无尽的思念和回忆里度日,觉得生不如死的日子。
女皇用那样|宠|溺的口吻问了卫倾城的话后,原本以为面前的小宫女会有所表示,至少感动一下。看自己又是给她倒茶递水,又是那样含情脉脉地对她说话的份儿上,而且还叫了她一声“丫头”。喊出丫头这个词儿,她心里可是盛满了万千的柔情啊。
下一刻,她的确是看到小宫女感动了,似乎又要哭的样子。
于是她伸出手去拉一拉她衣袖,再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好了,快别哭了,朕饿了,你来伺候朕用膳好吗?”
卫倾城呜呜哭出了声,她好想跑出去,远远地离开眼前这个人。女皇越温柔对她,她越觉得惶恐。
可是她的脚却不会听从她心里的意思,而是听从女皇的吩咐。女皇一拉她的衣袖,她就赶紧走上前去了。
女皇拿了一块膳桌上尚食局宫女准备好的用膳的时候擦手擦嘴的帕子,捏着帕子给卫倾城擦眼泪,哄她:“快别哭了,你说你今日哭了多少回了。回头这眼睛哭肿了,该不好看了。”
卫倾城也意识到,再这么哭下去,万一惹得喜怒无常的女皇不高兴了,等会儿又不知道该发生什么不能预料的事了。还是赶紧把眼前女皇吩咐的事情办好吧。伺候她用膳,等到她用完膳了,再想该怎么办才好吧。
于是,她收了泪,自己把皇帝手中的帕子扯过去擦干泪,再将帕子放下,对皇帝曲曲膝道:“奴婢这就伺候陛下用膳。”
女皇拿起了筷子,指了指一碗木樨糕子汤,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丫头,你知道怎么伺候吗?”
卫倾城听她又喊自己丫头,好像给喊上瘾了一样,心又抖了抖,她分了神儿,嘴|巴里就乱套了,说:“奴婢知道。”
说完了,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头,她才进宫两天,又从来没去过尚食局,也没有在皇帝跟前站着看她吃过一顿饭,到底是怎么知道伺候得呢。
果然,女皇听她如此回答,立即就好奇地问:“你真知道怎么伺候?难不成谁跟你讲过尚食局的宫女伺候朕用膳?”
卫倾城垂眸,眼珠子一转,生了急智,开始胡诌:“昨儿刚进宫,司舆司值房里有个当了好几年差的姐姐说到过,奴婢就记下了。”
“原来如此,那好,既然你知道,那朕也不多话了,你这就伺候朕用膳吧。”她再次拿筷子指了指那碗木樨糕子汤。
卫倾城就拿起放在一边红漆托盘上的一面长条形的银牌往那汤里一插,再缓缓拿起来,看一看上头可曾变色。若是银牌上变黑,那这碗汤自然是不能喝的。当然,这种情况,自大夏开国以来,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真要向皇帝下毒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傻,把□□下在这明面上的吃食里,无论如何也是过不了关的。所以,卫倾城手上那面验汤的银牌丝毫没有变色,从汤里拿起来还是发白发亮。接下来,卫倾城拿起一个小碗和瓷勺,用瓷勺舀了一勺子汤,倒进小碗里,再用小勺从瓷碗里舀起汤来喝,并且喝干净。
末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才说:“陛下可以用了。”
皇帝见她动作流畅,程序清楚,丝毫都不乱,不由得大加赞赏:“丫头,你明明很聪明,为何跟那个叫杨大妞的宫女在一起就变笨拙了。看来,朕不能让你们两个再在一起当差。”
“陛下,求您还让我跟她一起当差吧,难得进宫还遇到一个早就认识的人,还有,奴婢跟她说得拢话,她说话也风趣,要真不跟她一块儿当差了,奴婢定会觉得难受。”卫倾城赶忙接着女皇的话头表示她自己还想跟杨大妞一起的意思。
她这可是有别的打算呐,那就是让女皇把她给放回鸾仪卫去。杨大妞尽管跟着自己一起被女皇罚了四样差事,可她跟自己都是借调,她们两个真正的花名册可是在鸾仪卫。而杨大妞并没有让皇帝调到司衣司来,若是皇帝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那么她也就能回鸾仪卫去了,好歹不用日日杵在女皇跟前,来来回回地在她眼前晃悠,这么下去,迟早一天要出事儿。
她绝对不要重活一世再重蹈覆辙!
女皇这会儿心情愉快得很,因为她的“丫头”在她跟前陪着她吃饭,她方才特意点了那木樨糕子汤,就是想要卫倾城尝一尝自己在这个时节最喜欢的一道汤。看她喝了汤后,她竟然觉得比自己喝了那道汤还欢喜。
丫头有所求,她当然答应,所以,她在卫倾城说了那样的话后,立即就说:“好,朕答应你,将扬大妞也调到司衣司里来,你们两个一起在司衣司当差。”
“……”卫倾城无语,她万万没想到女皇的思路是这样的,完全跟她背道而驰。
所以,她是该感谢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