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奥戈哲已跨越一地荆棘,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她几乎能够看清他靴子上的污迹。少年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配剑,一边走完最后几步一边调整自己的手势,开始为接下来的一刀找准角度。他眼前这个不配被称为多拉蒂的家伙,这个早被一族人唾弃的异种,连被送上断头台的资格也没有!
塞拉菲娜藏在身下的右手轻轻用力,指间运转过谁都看不见的电流。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土地之上,只要那双靴子踏在上面,奥戈哲.多拉蒂便是一头把手伸进蜜罐的棕熊,最终只会被猎人的长矛贯穿头颅!
奥戈哲举起了剑。
塞拉菲娜将右手亮出来。
凛冽的风从和方吹至,塞拉菲娜身上闪过一个巨大的阴影,怒吼着往前扑去的极夜并没有留手的意思,牠甚至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奥戈哲手里的剑已变了个位置,剑尖之处,正对牠的咽喉!
混着电流的风刃从四方八面生起,奥戈哲同样使出风刃砍碎它,闪烁着深紫色光芒的碎片落到地上的时候,极夜的前爪也正好抓住了奥戈哲的肩头。
他执剑指往前,利用牠扑过来的力度,把剑尖刺进了风行豹最柔软的肚腹之处。鲜血溅到了奥戈哲的脸和衣服上,然而他浑然不觉,并没有放松双手,明显是想一路拖成开膛!
确认扑过来的是极夜之后,塞拉菲娜第一个反应是回身补上牠的位置。
对手乍然跳到另一个战圈之中,格列多发出的攻击便无人去格挡。就算他不打算挟丽卡为人质,也不代表她不会受到牵连。事实上,格列多甚至不需要对准丽卡,单单是被魔法的余尾扫及,都足够让她重伤。
塞拉菲娜张开双手,由火焰构成的箭矢径直飞往格列多所在的位置,游走于她掌心里的雷电已然蓄势待发。后者想都不想便把手链上的咖啡色水晶摔碎,深褐色的土墙拔地而起,箭矢烧出了坑洼,却没有一枝能够击穿防御。
塞拉菲娜立即发出第二lún_gōng击。挟着风雪的利刃在土墙上切出平整的割口,今次攻势要比之前猛烈太多,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出她已使出了这一刻的全力,这绝对不是她的最佳状态,但威力同样惊人。
面对如捕网一般张开的深紫电流,格列多很肯定自己无法与之抗衡。他咬了咬牙,摸上了手链上残余的五颗珠子。他无法想像魔力失控的后果,尤其是在他刚刚用掉了土元素水晶之后,余下来的五颗多半主攻,两重暴烈的魔法对撞之下,一定有人会被轰聋双耳,也大概会有人失去四肢。
──总比死好!
水晶落在地上的脆响在震耳的雷鸣之下几不可闻,然而在魔力失控所造成的白光之中,有一道声音,仅仅这一道声音,毫无障碍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耳畔。
女孩的尖叫声。
被火焰焚烧着的,小女孩的尖叫声。
白光还未散去,塞拉菲娜目不能视,只能依靠直觉去判断丽卡的方位。她伸出双手,手腕轻旋,火元素从丽卡身上从抽离,然后聚拢到她掌心之中。塞拉菲娜心里一沉,有点着急地加快了速度。丽卡的哭喊声仍旧响亮。
那道尖叫犹如一种催促的警号,塞拉菲娜能感觉到额角的汗水沿着脸颊滑下来,眼前的白光沉淀成灰雾,或许是她多心,丽卡的声音好像在转弱,塞拉菲娜咬牙召出暴风,阴霾被吹散的同时,花园内也变得一片死寂。
另外三个人已经不知去向。浑身是血的极夜躺在不远处,更远一点的是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丽卡.拿高。塞拉菲娜随手为极夜施了个治疗魔法,正想要跑到丽卡身边救人,却发现她根本不是晕过去了。
塞拉菲娜无法将眼前不成人形的焦炭和刚刚还把花束递给她的小女孩联想在一起。她低下头来沉默几秒钟,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匆匆赶回了极夜身边。幸好风行豹的皮毛生得厚,而且极夜自己也刻意躲开了致命位置,奥戈哲未能一剑从咽喉开到尾巴。金发的法师在掌心里覆上绿光,极夜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原本略紊乱的呼吸也变得平缓。
看来是没有大碍。
塞拉菲娜这样想着,慢慢站起身来。她的眼睛扫视过四周,记下了两个位置,那三个人的气息还没有消失,他们还在这里,或者带伤或者安好,但他们还在这里,而且在等候她露出弱点。
投下太多家当的赌徒看来并不打算收手。
很好。她反手拭了拭嘴角处溢出来的鲜血,仰首望了一眼天空。
神纪城五月的晴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阴沉,乌云快速聚集起来,直至最后一缕阳光也被它遮盖。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全身而退,双胞胎与她固然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泰尔逊跟她也结怨颇深。即使今天将他们三个全部杀了,她最在意的也不过明天送到父亲手上的一纸情报。
……听见了这个消息,父亲大概会很伤心吧。
她的思绪恍惚起来。假若这是神祗刻于星图上的命运,假若她注定要手染挚亲的鲜血,塞拉菲娜并不介意顺一次天命。再说了,下任的千镜城城主被失控的元素魔法烧死,这本来便是需要有人偿命的事情。
塞拉菲娜低声自语,像是向罪人宣告死刑,又似是为自己的未来定下论调。
“一个都逃不掉的。”
路迦从讲稿里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