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第二日,明见书和叶夫人就上门看望来了,一前一后的,瞧也知道就是来走个过场。
当着明见书的面,叶夫人还得做出一副慈母情深之相,提着手帕往眼角拭泪,“你这孩子也是可怜得很,怎么老天爷尽和你过不去呢,原说你要成亲了,这是桩喜事儿啊,去祭拜佛祖,也好求她保佑你往后顺遂,谁知半道上遇到这样的灾祸。昨天夜里我同你爹爹说,你托梦来告诉我你还活着,你偏爹爹不信,想是母子连心,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
“行了行了。”明见书不耐烦地挥开她,“孩子面前别老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他说完回头去安抚明霜,“你别往心里去,这是天灾,天灾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你无恙,算是老天有眼……”
“老爷是没有眼的。”明霜浅笑着打断他,“若不是江城,我性命难保。”
听她提起江城,叶夫人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明见书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真要好好谢谢他……听说他养伤去了?等回来,爹定替你重重赏他。”
“多谢爹爹。”
父女俩没什么话可说,略寒暄几句之后,明见书就起身走了。叶夫人却多坐了一会儿,探过手来把明霜的手紧紧握住,“霜儿,我虽不是你的亲娘,可在婚姻大事上,我到底要提醒你几声。”
明霜含笑不解:“母亲请说。”
见状,叶夫人也不跟她客气了,坐到床边来,凑近说道:“那个江城啊,跟你实在是走得太近了。你毕竟是要婚嫁的姑娘,可不能像从前那么随便。听说这回他救了你,你们俩在山里头独处了一天一夜,传出去像什么话?依我说,他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侍卫,不如让老爷打发他回去吧?”
“夫人。”明霜语气一沉,连称呼都改了,“没有他,我只怕现在已经是汴河上的一具浮尸了。性命攸关之际,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我知晓那是危急关头,但是外人会替你考虑这些么?”叶夫人语重心长地拍拍她肩膀,“你也是马上为人/妻的人了,这会儿必须得让乔家看到你的态度才行。当初把江城给你,是因为才出了落水的那件事,现在都过去一年了,人也抓到了,再把他留在你身边太多余。”
明霜心中暗恼。
她是好面子,可她不是。
江城被她连累了一身的伤,现在把人家赶走算什么意思?过河拆桥么?
“他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明霜压住火气,明眸看她,“要不要打发我说了算,母亲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叶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外人可是会说闲话的!”
“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人清清白白,若有人要在背后嚼舌根,说明这种人本就是小人,鸡蛋里头都能挑骨头,白得也可以说成是黑的;既然是小人,那么无论我有没有做,留不留江城他们都会有非议,我又何必为了这些卑鄙之人多此一举?母亲让我赶他走,或许是出于好意,然而旁人看来则是我们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倒认为,要堵住悠悠之口江城非但不能赶,还得留着,以免被某些好事之人拿去做文章。不仅如此,您要他回去,严世伯那边又该怎么交代?平白无故,他无过无错,严大人定觉得是咱们看不起他,届时同爹爹疏离甚至不和,往后让爹爹在朝堂上怎样面对其他同僚?”
她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中间连停歇都没有,说得叶夫人直瞪眼睛,愣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明霜笑得十分随和,歪头问她,“母亲觉得我这话对么?”
叶夫人脑子一团乱,稀里糊涂地灌了几口茶水。
明霜趁机煽风点火:“这可是事关咱们明府声誉的大事,您一定得三思啊。”
原本还没个主意,一听她说是有关明家的声誉,叶夫人才勉为其难地颔了颔首:“也是,那就……暂时这样吧。”
送走了这尊大佛,她可算松了口气,瞬间发觉口干舌燥,正伸手去端茶,一抬眼就看见江城站在门外,清俊的脸旁苍白如雪,却目光灼灼地瞧着她,眸中露出的神情竟没来由的让她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