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到了二小姐柳惜慈在御史府中举办诗会的日子。一大早,柳惜慈身边的小丫鬟就来催促赵大玲到花园里参加诗会。赵大玲对这种闺阁女子伤春悲秋吟诗作赋的聚会不感兴趣,但是转念一想,她如今是玉阳真人的关门弟子,京城中的人对她都十分好奇,有说她是仙女下凡渡劫的,方得到真人的庇护和帮助。也有说她不过是一个扫地丫鬟,肯定会什么妖法,迷惑住了玉阳真人。总之各种各样的传闻千奇百怪,若总是龟缩着不见人,也不是办法。正巧田氏给她从天衣坊买的衣服也送进来了,几条裙子和两件衣裳,一件是茜红二色稍金撒花褙子,一件是浅紫色绣银色竹叶的褙子。赵大玲不想穿得艳丽惹眼,便挑了一条米白色暗纹的裙子和那件浅紫色的褙子穿在身上。
小丫鬟将她带到了花园,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菊花盛开,一园子的姹紫嫣红,各色菊花竞相开放,艳黄浓紫,摇曳生姿。凉亭里已经有几位官家小姐,三三两两或赏菊,或喝茶闲聊。御史府的几位小姐都在,三小姐柳惜妍永远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个,一身海棠红绣鸢尾花的锦衣,越发显得她艳光四射,卓尔不群。
一道锐利的目光胶着在赵大玲的身上,让她徒然觉得身上发冷,循着那道目光看去,却发现是二小姐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恨不得眼里能飞出刀子来在赵大玲身上剜出几个窟窿。
赵大玲心中奇怪,虽然也知道二小姐素来看她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当着旁人的面就目露凶光吧。待仔细一看,赵大玲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两个人撞衫了。柳惜慈穿着一身淡紫色绣五彩菊花纹的锦衣,里面也是月白色的裙子,裙摆上缀着米珠和水晶,头上一支鎏金紫英簪子并几朵紫水晶的珠花,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富贵华丽。本来这身装扮很是精致,但是五彩菊花纹的锦衣跟赵大玲身上只绣着银线竹叶的衣裳一比却多了几分浮夸俗气,衬得那淡紫色也暗沉沉的不透亮。尤其赵大玲头上只有一支莲花木簪,脸上未施粉黛,透出清袅飘逸的气韵,反倒显得柳惜慈头上的金簪与珠花多余了一般,脸上的绯色胭脂也生生压得她老了几岁似的。
赵大玲对于撞衫倒是无所谓,柳惜慈却觉得自己竟然跟一个低贱的婢女穿得相似,这简直就是莫大的屈辱。以前只觉得赵大玲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没想到穿了件好衣服也人五人六起来,在柳惜慈的眼里,赵大玲彻头彻尾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柳惜慈眼里嗖嗖地往外飞小刀子,三小姐柳惜妍不动声色地过来捏了捏赵大玲的手,赵大玲会意,跟她走到一旁的花圃处赏菊。
两个人正在小声谈论着花容堂的经营,忽然一阵喧哗,有仆妇通传,瑞王府的淑宁郡主到了。赵大玲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绝色佳人缓步走入花园,刹那间园内的鲜花都失去了娇艳的颜色。她穿着一身云水碧绣云雁纹戗银米珠的锦衣,云鬓高耸,鬓间一对翡翠兰花发簪,长长的米珠流苏垂在她光洁姣好的面颊旁,随着她莲步微移而轻轻晃动,折射出莹润的光芒。缓缓走过来的女子虽然容色绝美,神情中却带着一丝忧郁,眼底那抹轻愁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这种震撼人心的美让一众少女已经没有了嫉妒之心,只剩下如高山仰止般的折服和惊叹。三小姐一向自负美貌,此刻也不禁失神叹道:“我今日才知何为绝代佳人,倾城之姿。”
赵大玲仔细比较了一下,这位少女仙姿佚貌,三小姐明眸皓齿,若单论容貌,二人自然是各有千秋,不分上下。但是她身上那份雍容高华的气度和清冷忧伤的韵味却是三小姐所没有的,如此显得三小姐虽然也美丽,却是小家碧玉的美丽,也就略逊了一筹。
众人众星捧月般地围了过去,赵大玲才知道这位出众的少女便是今日诗会的贵宾,瑞王府的淑宁郡主萧晚衣,倒是人如其名,带着一股清傲而遗世独立的味道。柳惜慈上前惊喜道:“我还道你不来了,正想着着人去请你呢。”
萧晚衣微笑道:“闲云公子亲自下的请帖,我怎会不来。”
柳惜慈自觉脸上有光,笑容中也带上了得意之色,挽了萧晚衣的手臂,甚是亲热,“若馨和柔萱她们几个也到了,我今日备下了菊花酒和菊花糕,正好一边赏菊一边玩乐,也算不辜负了这秋日的风景。”
萧晚衣不动声色地拉开与柳惜慈的距离,面上仍是恰到好处的微笑,“闲云公子一向如此风雅。”
既然重要人物都到了,诗会也正式开始,其他这些位闺秀都是熟识的,只有赵大玲大家看着眼生,早就有人对着她窃窃私语。三小姐是庶出,在这样的诗会上本来就是陪衬,因此不便开口,二小姐柳惜慈作为诗会的发起人自然承担着将赵大玲介绍给众人的责任,结果柳惜慈只是神情倨傲吩咐五小姐柳惜棠,“五妹,赵大玲是从你院子里出来的,你就将她的身份介绍给大家吧。”那份鄙夷与不屑仿佛连在众人面前提及赵大玲的名字都是亵渎了自己一般。
旁边的几位官家小姐听见赵大玲的名字便露出惊异的神色,继而掩嘴而笑,大约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土气的名字。
五小姐一般只是聚会中的布景,不过是二小姐碍于情面带几个庶妹出席以彰显自己这个嫡姐大度的,所以很少有在人前露脸说话的机会,突然听见二小姐点名,她有些不知所措,蠕动着厚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