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怎么知道,当初冷氏族长奉腾蛇先皇遗命彻底遁影于暗处,等候腾蛇皇氏召唤才能出世。
当初他不忍心,这才私自做了决定从暗处回归到明处,他们搬迁到宛丘生存便已经是违背了腾蛇冷氏一族的原则,令冷氏族长愧疚自责不已,若再让冷氏一族的族长现身于中原,便等同将冷氏一族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不说,更是对腾蛇先皇遗命的背叛。
冷萩不了解真相,但虞子婴却若有所悟。
“少族长就是私自离开了宛丘,本来罪当诛,在被抓回族中的时候,由于族中正遭逢殷圣、蛮夷、渔人军团等势力的威胁,所以族人们一道求情,这才勉于少族长一死,但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被族长执行了鞭笞,这种鞭笞是用那种倒勾的黑皮鞭,即使少族长自小体质强悍,最后一百鞭后,也一身是血地昏死了过去,那个时候是我央求族长放我去照顾他,族长到底不忍心,便偷偷地放了我进去,也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婴,婴,婴……”
冷萩声音哽咽了一下,双肩缩起,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他会这么轻易地被殷圣的人带走,就是因为这一次受的伤?”虞子婴终于出声了。
冷萩抬起眼,盯着那一张平静得冷漠她的脸许久,突然道:“你好小。”
虞子婴倏地阴眯起眼睛:“……”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家伙没资格说她“小”。
“但是你好厉害啊,这种时候了,依然能这么冷静,你厉害得我连争取一下的信心都丧失了。”冷萩苦笑一声。
“你特地跟我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一开始她只是想将积压在心中太久的尘灰扫出来,但到最后,冷萩却有了别的想法,她突地就在虞子婴的面前跪下了,行了一个五体投地之礼:“大人,我求您一定要救回族长他们,还有……少族长。”
“喂,你还病着,跪什么,赶紧起来!”巴娜看冷萩突然就跪倒地虞子婴脚下,想着她这岂不是以弱相胁,心底不愉,却一脸担忧急切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不允许她逼迫自家公主殿下。
冷萩温和地拒绝了巴娜的手,抬起一张枯瘦的脸,秋眸波漾如金子般看着虞子婴:“虞姑娘,少族长曾说过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冷氏一族,他说只要你来了,我们冷氏一族才能脱离现在这种痛苦悲哀的生活……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你。”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虞子婴低下眼帘,音质偏冷,再加上刻意压低的声线,便生生削弱了几分那天生声音。
此话猝不及防,冷萩瞳仁一缩,连忙俯下身躯,作恐慌状:“不、不敢。”
而巴娜则张大嘴巴,愣愣地看了一眼虞子婴,又转头看了一眼冷萩。
虞子婴视线无一丝感情地盯注在她发顶之上,看到她在她视线下开始一点一点僵硬,忍不住小弧度地发抖,呼吸急促起来,细长鸡爪的双手紧紧攥起,紧紧捏住了地面的泥土。
“你很聪明。”虞子婴道。
她的确很聪明,而且胆子也很大,她在确认她的名字之后,又回忆起始从前不经意透露给她的一些消息,再联合起巴娜先前所言,与对她特别的态度,她心底想必就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她故意透露了这么多冷氏族内部的事情跟始的消息给她,想必是为了引发她的恻隐之心。
由于不敢确定,她则进行了两手准备。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冷萩猛然地抬起了头,一脸错愕、惊喜、复杂的情绪涌现,她这是承认了,对吧。
接着,她眼眶一红,流泪了,无声地一颗一颗地流下。
“您、您会救我们吗?”她哽咽得难以言语。
“我既然已经来了,从此便不允任何人欺辱你们!”
虞子婴声似钢铁,铮铮沉重,越过了冷萩的身边,她宽大的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黑鸟翻飞的羽翼。
冷萩闻言浑身一震,双唇抖动着,然后双掌抚着脸,便嘤嘤嘤地悲不自已地放声哭了起来。
谁也不能体会此时冷萩的心情。
巴娜默默地看了一眼公主殿下那孤傲而令人安心离去的背影,然后又低下头看着一副快要哭昏过去的冷萩,她叹息地摇了摇头,然后迈开老寒腿,在她身前蹲下来,将这个终于能够安下心来的小姑娘抱进了怀中。
“好了,别哭了,明明已经勇敢了这么久了,现在却被咱们殿下的一句话就惹得快哭厥过去似的,你啊,也太没出息了啊……
不远处的废墟建筑的阴影下,有一道身影默默地站在那里良久一动不动,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有始以来从未哭得这么惨烈的模样,就像要将这么多年来的不公跟委屈,痛苦跟难过,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他低垂下眼,然后朝着虞子婴的方向,弯下膝盖慢慢跪了下去。
——
虞子婴刚走出冷氏部落,在路碑旁有一棵劲健苍凉的枯树,树枝卷曲如拳,根部磊块隆起肥大,曲裏拐弯,树下不知何时竟站着三个人。
猀华跟惰站在树的右边,而嫉妒则独自站在树的左边,两边界限分明而刻意,像冰火两重天。
虞子婴早知道这两个人会出现,倒不意外,看他们两个人都完好无缺,只是……好像都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嫉妒看到虞子婴走出来了,立即问道。
虞子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