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一愣。
她从未听公主主动提起过出降的事情,从前的时候即便是圣人和皇后殿下提起来,公主也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愿意听的模样,宫中谁都晓得圣人和皇后殿下为了永昌公主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因为永昌公主谁都不喜欢,母亲家中的表兄们说不好,父亲家中亲戚也说不好,都不好那就找朝廷重臣家中的小郎君吧,谁知永昌公主干脆把自家父亲抬了出来,说谁都比不上她的父亲,谁都不够好!
于是许多原本想着趁机上位的大臣也就消停了些,公主都说了谁都不如她的父亲,要是还主动跟圣人攀亲家,那不是说自家儿子比圣人更好吗?
升官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谁都不会嫌命长。
李宸看向舒芷,笑着问道:“你觉得宋璟这次科举能行吗?”
还不等舒芷回答,李宸就说:“我觉得他能行的。”如果不行,怎么会成为一代贤相呢?
为人正直坦荡,不畏强权,不就是母亲最欣赏的人才吗?
跟满长安的勋贵之后相比,宋璟甚至算得上是出身寒门,宋氏即便是从魏开始便是管换成出身,可也不算是十分显赫,宋璟的父亲和祖父也早早去世,在朝中毫无仪仗,这样的人中了科举当了官,走的也是纯臣路线,所以史上的宋璟才能三朝为官而安然无恙,最后是位极人臣,寿终正寝,是少有的得以善终的名臣高官了。
这么一想,李宸觉得自己好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不怕前路艰辛,最怕的是前路艰辛她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今心中既然已经有谱,她原本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稍稍定下。
李宸看向舒芷,眉眼弯弯,十分好心情地说道:“舒芷,让舒晔去打听宋璟是否有婚约在身。”
舒芷:“……是。”
李宸上了榻,身后靠着的是枕头,她望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很多事情,她都设想过,包括李敬业。
从前太平和薛绍的婚事还没定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让太平和李敬业在一起,或许会更好,可后来也想明白了。太平和薛绍终于成婚,而李敬业依旧孑然一身,按理说,李敬业出身好文武全才,是难得的人选,可李宸也从未动过要下降给李敬业的念头。
李敬业本姓虽然不姓李,可他的祖父李绩在朝中颇有声望,叔父也是朝廷大臣,如今堂妹李研君又是英王妃,关系错综复杂,如果当真下降了李敬业,要顾忌的事情太多。而且李敬业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又与太子李贤来往甚密,不论选谁,都不能选李敬业。
李敬业算是她为父亲留下的一个人,他最终也会不可避免地卷进政治权力的斗争当中,她会尽自己的所能保住他,但她不能跟李敬业有其他的牵扯。
李宸承认,她心中依然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和太平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母亲手中的一粒棋子,成为母亲皇权统治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