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告诉孩子,别恨父亲,他是一个军人。”
苏月薇愕然,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那孩子……还恨父亲吗?”
对于这个问题,姜鹏沉默了很久,用苦涩的声音道:“后来,孩子自己也成了军人,知道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让战友客死他乡……可是,他无法原谅父亲。”
“他理解作为军人的父亲,他不理解作为丈夫的父亲。母亲死后,父亲并没有回来,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孩子是自己在几个邻居的帮助下,把母亲安葬的。”
“再次见到父亲,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他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的道,你那天表现出了很好的天赋,有几个老人见见你,这是绝佳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孩子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七岁杀死一个受过良好格斗训练的成年人,孩子表现出来的胆识、冷静、爆发力、伪装能力都是远远超过同龄人水准的。可是,这不是骄傲,这是以母亲为代价激发的潜能啊……”
“孩子不想要什么绝佳机会,不想要什么大人物的赏识,他只想吃再到母亲做的鸡蛋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枕着母亲的手,而不是只能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到天亮,眼前不断浮现着那段雪亮的刀锋,将母亲的身体洞穿……”
姜鹏咬着牙,再也说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怪让你说这些的!过去了,都过去了……”
苏月薇伸出手轻轻抚摸他那只紧紧握起的拳头,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似乎也触及了那不断重复的死亡片段,她的泪水,再次敏感得止不住决堤。
作为一个准妈妈,她也代入了那个母亲,知道在那样的绝境之下,是否也有勇气用身体作盾,为自己孩子换取那一丝生存的希望……
听完了姜鹏的这个故事,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第三人称讲这个故事,因为它实在太过于沉重。
只有用这个视角,他才能尽量完整的把这一切告诉她,而如果他直接用“我”去回忆这些恐怖的回忆,情绪早就崩溃。
姜鹏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抽出了被苏月薇握住的手,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轻声道:“嗯……我没事的,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嗯,是啊!”苏月薇止住泪水,轻松的笑道,“那个孩子,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只要他活得开心,她就心满意足了。”
“是这样吗?”姜鹏不置可否,起身道,“谢谢你的小云吞。很晚了,你去休息吧,万块我来收拾,太晚休息,对孩子不好。”
苏月薇欲言又止,但听到她提到孩子,乖巧的点点头,回到了自己房间。
毕竟,他是医生嘛。
苏月薇这样告诉自己,脑袋里面却不断重复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握紧匕首扎进一个高达成年人背心的画面……用了很久才睡着。
“孩子,你不要恨你妈妈才好……将你的生命,推进了无尽的斗争!但这人间本就是黑暗森林,只有磨砺出最锐利的爪牙,才能吃饱饭!”
她扶着自己小腹,轻声呢喃。
……
……
凌晨,帝都,某军方情报分析中心。
姜剑凡处理着堆成山的文件,去丽水市开了几天会,接着又去了周边的警备区视察了一圈,虽然重要紧急的事物已经都通过电话处理了,但常规性的事物却也在这里天堆积到他头疼,只能加班加点开始审阅。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状态,从入伍第一年被选入特种部队,不出两年就独自带领一支特战小队,后来被某首长相中当了他的警卫员,姜剑凡在那之后就几乎就没有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
审阅过一份有关华夏对巴基斯坦的最新军费援助落实报告之后,他被数字纠缠得太阳穴隐隐发涨,忍不住放下文件,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首长,这是我让食堂刚熬好的燕麦粥,养胃的,您尝尝。”
伍应龙见姜剑凡抬起头,连忙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姜剑凡桌子上。
红木托盘上,只有一小盆素淡的燕麦粥和两样咸菜,随着年龄上涨,曾经无肉不欢的军中猛士,越来越偏爱这些简单的食物。
伍应龙将粥盛在一个白瓷碗里面,姜剑凡放下那支已经写得刮纸英雄老100,端过了碗。
粥是刚出来的,滚烫,顺着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在这样的冬夜里让人简直舒服的要呻吟出声。
“龙子,你也盛碗一起喝!替我守了一夜,也辛苦了。”姜剑凡对标枪一般立在自己旁边的伍应龙一招道。
伍应龙笑道:“首长,您忙的时候我已经喝过了,就着熏肉的。”
“果然年轻人,肚子里面少了油腥就不行!”姜剑凡一听他的话就笑了起来,这小子是在嫌弃自己吃得太素净了。
伍应龙棱角分明的闪过一丝孩子似的狡黠,低声道:“首长您这精力充沛,也是年轻人呀。”
“不行了不行了啊!”姜剑凡感慨道,“可能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某一天突然就觉得五花肉中的肥肉竟然腻了,以前我可是觉得那才叫香呢;四十多岁时候,偶然会想啃几块大排骨,但几顿没有肉吃也不会觉得嘴里没有味道;到了现在,前几天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嘛?他让我少吃荤腥的,不好消化。”
伍应龙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道:“那……活着也忒没意思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姜剑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