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
此山由古以前,便是皇家园林地,骊山多峰,峰上各朝各代离宫别墅众多。
除了入山之后的第三峰。
峰上非宫非墅,却是座巍峨磅礴的道家观。
这日,峰下来了一人。
他沿着绕山石阶,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每步踏出,却极为坚定。
约摸走了有小半日光景,堪堪行到半山腰。
他停了下来,稍稍歇了歇脚力,抹了把额头微微浸出的汗珠,清亮的目光眺望峰顶,目中有着期待。
这人身后交叉背负着一剑一棍,正是剑晨。
当日在万药谷,萧莫何向他道明欲救花想蓉所需之物后,便指点了他出谷的暗道。
而安安本想跟着,但萧莫何却言,花想蓉乃是位女子,日常照料方面多有不便,希望安安留下,好便于照顾。
至于管平,萧莫何却是叫他作了苦力,不把花海中那两处伤痕与一处被他砸了个坑的破漏处修补好,此生是非想出谷了。
是以,最后出来的,便只有剑晨一人。
他在半山腰找了一处小亭,歇息片刻,忍不住又掰起手指仔细算了算日子。
自他出万药谷,已过了三日。
萧莫何当日又喂了花想蓉一颗正品九转定魂丹,但由于安安此前已喂了一颗,是以效力方面已然打了折扣。
本来可保八十一日性命的定魂丹,如今只得六十三日。
时间紧迫,剑晨自出谷来,不敢怠慢,照着萧莫何的指示星夜不停,好在纯阳剑宫本就在长安附近的骊山上,与万药谷倒是离得不远。
并且所提三物中,梵天寒芒剑才是重中之重,若无此剑,另两物寻来也是无用。
所以,剑晨当即决定,他成为武林公敌的第一步,便从这纯阳剑宫开始。
不敢多待,他只是稍稍抹了把汗珠,便又即往上行去。
当,当,当——!
才又行了没多远,骤听峰顶道观中响起厚重宏亮的钟声。
侧耳静听,这钟声足足响了十二下,方才停歇。
他也是奇怪,此时非午非夜,更加不可能是早课时间,敲钟做甚?
倒也并不多想,或许纯阳剑宫的规矩便是在此刻敲钟也未可知,于是再度前行。
半山腰说是半山,却离峰顶已然不远,才又走了一个时辰,远远的,巨大的道观门洞已然在望。
便是门洞左右守门的两位道人,也已隐约得见。
他心中一喜,抱着万一的期待,脚下加快了几分。
纯阳剑宫毕竟谓为正道,万一感念他取剑乃是为了救人,就此将梵天寒芒交与他,也未可知。
虽然这个可能性……实在小得可以令人忽略。
心中翻着念头,才数个呼吸间,他已来到近处。
离得近了,这才见守门的两个年轻道人,每人手臂上各缠了一条白纱,神情中也带着些悲哀之意。
剑晨的心头,不禁一沉。
看来道观中,定然有某个大人物过世。
好巧不巧,正好是他有求上山之时,这下,恐怕万一的希望又得少了大半。
“来者何人?”
他正踌躇着,两个道人已发现他身形,顿时喝道。
语气中带着不善,果然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来都来了,断没有退却的道理。
剑晨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拱手施礼道:“两位道长,在下乃是剑冢弟子,今日前来贵观,是为了求见一位前辈。”
“剑冢的?”两个道长面色稍霁,却又有些愕然,似乎想不明白隐世多年的剑冢中人,今日怎么会寻上纯阳来。
左首那道人还了一礼,客气道:“原来是剑冢弟子,却不知阁下来我剑宫,欲见何人?”
“额……”剑晨尴尬摸了摸后脑勺,探询道:“不知修罗殿主焚魂真人,可在观中?”
他此言一出,两个道人本已缓和下来的面色,陡然大变。
锵啷一声,两人手中偑剑已然出鞘。
先前说话那道人厉喝道:“小子,你到底是何人?!”
剑晨一怔,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连忙又拱着手道:“在下并无虚言,确实是剑冢弟子。”
“放屁!你明知剑冢久不出世,欺我二人识不得你真面目,是也不是?”
另一人脾气更是火爆,口中怒骂着,剑尖连点,挽出几点寒星来,便往剑晨周身要穴疾攻而去。
剑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话没说两句,就动起手来了?
他往旁一闪,避过剑锋,连连摆着手道:“两位道长,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姥姥!”
道人一击落空,面色更显冷厉,脚步平移,追击而上。
这一声呼喝,顿时令剑晨心头火起,他此生哽阻在胸的,便是从未谋面的至亲之人,而这道人全然没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一上来就辱及家人。
这让他如何能忍?
能被派来守门,可想而知,这两个年轻道人的修为着实不高,便是连他师弟尹修空也多有不如。
他连千锋也懒得使,只在身形移动间,脚步微错,转乾坤身法运起,当即便令持剑攻来的道人眼前一花,手腕不知怎的,突然一痛。
再回过神来时,手里的佩剑便已落入剑晨手中。
剑晨对那剑瞧也不瞧,手臂一挥,抛了老远。
看着突然有些惊惧的两人,他哼道:“两位,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岂知那两人面上的惊意才现片刻,立时又化为悲痛厉色,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