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皎月高悬,大如玉盘,将深黑的夜色镀上了一层银光。
唐谷溪掀帘走了出来,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将她身上的暖气带走了几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那天上明月,在微醺的醉意之下,显得妩媚朦胧起来。
“这月亮,好大啊……”
唐谷溪喃喃说了声,眼眶有些湿润。
她平静半晌,吸了吸鼻子,扭头朝一旁花丛下走了过去——石茵正站在那儿,独自垂泪。
“喂,你……可还好?”她不自在地说道,停在了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石茵小声抽泣着,闻到声音,先是一愣,赶忙垂首胡乱擦泪,接着沉默一刻,忽转过身来,怒视向唐谷溪。
“怎么,你是来取笑我的?”
“我取笑你作甚……”唐谷溪苦笑了一下,“世间不如你的,还很多。”
“不如我的?”石茵冷笑,眼角泛着泪光,“有谁像我一样,无论做多少他都视而不见,无论花费多少心血他都无动于衷,有谁像我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娶了别人!你说……你说啊!”
“可你明知,他一直把你当妹妹。”
“当妹妹?”石茵又一声苦笑,“他何曾拿我当过妹妹?他对我……就像对仇人一样,就因我石茵……讨厌他周围之人,他便讨厌我……可他忘了,我再讨厌那些人,也从未讨厌过他啊!是,是,他林寻仗义,他林寻重情,他为了谢铃儿,为了林落……可以两肋插刀,可以赴汤蹈火。可他对我,何曾有过情?何曾有过义?”
石茵哭得满脸水光,喊得声嘶力竭,她才不担心为屋里人所听去,因为此刻,满屋人皆在道喜,皆在饮酒高谈,有谁会留心外面的一切?
就连昀姐,见事无法挽回、已成定局之后,也顺应了姨母之意,向林寻连连贺喜。
唯一出来的,竟然是她,是唐谷溪!
可她石茵才不会为她所骗,谁不知,唐谷溪出来,不过是想看她的笑话?这个女子,这个被姨母认作徒儿的南国王室遗孤,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她有何资格对她投以同情、怜悯?
她不需要。
况且,前几日便是挨了她一耳光……此刻,她倒出来装好人,真可谓是虚伪至极!
唐谷溪与她相对而立,听闻那一番石茵哭喊而来的肺腑之言,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不知是醉酒还是震动。
“人在做天在看,林寻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更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你这一腔深情,看似辛苦,实则必有不妥之事,才会为他所不容,才会让他如此这般。而你,却从未了解过他……”唐谷溪顿了一下,“石茵,其实你并不差,只是……”
“够了!”石茵擦了一把眼泪,恨恨地瞪向她,“少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我还用不着你来说教!”
唐谷溪气不打一处来,对她是无可奈何,想了想,还是回去的好,眼不见心不烦,人家既不领情,又何必来自讨苦吃?
想罢掉头就走,待走至门口时,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掀开门帘的一角,隐隐望见里面的人影,林寻等皆在推杯换盏,笑声融融,酒香迎面扑鼻,好不热闹。
在坐席的一角,她看到了林落。此刻,她正眼帘低垂,面有倦意,一副昏昏欲睡之态。不多言,不多笑,神魂似游离于外。
唐谷溪心头剧跳,干咽了一口,放下帘子,收回头来,一抹不安与喜悦浮现于面颊之上。
看来,那瞌睡药还是顶用的。
只要她睡过去,安安稳稳睡至明早,那任何事便不会发生。她去了何处,铃儿自不会起疑,林寻顾着开心高兴,也不会对她留心。唯独林落,只要将她蒙混过去,那她便可轻轻松松掏出去了!
唐谷溪在门外徘徊了少时,再看时,发现林落正从座上离开,告辞了师父师娘,正欲离开。
唐谷溪精神一阵,赶忙躲开,藏在一棵树后面。
只见门帘抖擞,林落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内,接着,林寻扶着她走了出来。
“姐,你怎喝这么多?平日都未见你醉过,今日反倒几杯就成这样子了。”
“你别废话……”
“嘿嘿,难不成……是替弟弟开心?真如此的话,那我可要好好叫你一声姐了。不过说真的,父母亲竟答应了,实乃出乎我意料!还有铃儿,你看她方才……那气势简直于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竟以为姐姐附身了呢!”
“说什么胡话。”林落斜他一眼,敲了下他的额头。
“总之呢,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反正我要一醉方休了!你体力才恢复不过几日,不胜酒力也是情理之中,早早回屋歇着才好。”
“你……见溪儿了没?”
唐谷溪喉咙一紧,收回脸来,往树后面挪了挪身子。
“唐谷溪?”林寻环顾四周,“她说出来透气,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飘远。
唐谷溪长呼一口气,从树后面跳出来,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又扫视一遍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走至一排篱笆前,于黑暗中找出了自己那把剑,拂去上面的泥土,握于手中,向门口走去。
再次来风月阁,她多长个心眼儿:不仅带足了银两,还带上了剑器。那把剑,不是从家带来的那把,而是师父给自己的那把——青玄剑。
上元节的热闹自不必说,笔墨已然道不尽。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