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有变,唐谷溪忙扭头去看师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使得骆王妃伤心了。可是看到师娘却是一脸淡定从容,漆黑的眸子深处,不知潜藏着什么。
“此处风凉,娘娘还是别站着了,不如去园中花厅里坐坐?”叶瑾云道。
骆清婉点了点头,目光迟迟从唐谷溪脸上收不回,“好。”
身后跟来的丫鬟见她将手从唐谷溪身上拿下,这才走上前来搀住她,骆王妃静静转过身,突然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你是……”
“她是谢铃儿,”叶瑾云睨了地上的人一眼,解释道,“家在凉禹,没了父母,寻儿他们见她可怜,便带了过来。”
闻言,骆王妃微微蹙眉,缓步走上前来,低了低头,却未看到她的脸。
“起来吧。”她轻轻抬手,示意地上的女子起身。见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又生得如此娇小柔弱,见了生人还会害羞怯懦,可见也是个不幸的女子,心中不由也生出怜爱来。
手边的丫鬟很懂事,骆王妃出口后,便一步上前,弯腰扶起了地上的铃儿。
铃儿因跪得太久,双膝早已发麻,此刻被人扶着起来,还是有些艰难。站定之后,她脸上满是愧疚,看了一眼那宫中妇人,低头嗫喏道:“见过骆妃娘娘。”
“你既是林寻带回,又是他们的朋友,那在本宫面前,便也无需拘束。本宫虽是宫里的人,可与你们也不无不同,仅仅一墙之隔、一衣之异而已。”柔声说罢,她微微笑着,伸手去牵住了铃儿的手,这一举动让铃儿大惊。
“家中……父母双亡?”
“嗯。”
骆王妃敛起笑容,眉间染上一缕担忧,十指稍稍用着力,轻叹一声,“可怜人呐……都是可怜人。”
铃儿头微低,眼睛却抬起来去看她,心中温温热热,好似被人用手捂着。
这一句轻微的“可怜人”,如同一根刺似的,直直扎进她的心里。
自哥哥死后,还没有一个长辈对她那样说过话,来到宛都之后,她眼见着唐谷溪被林伯母收为徒儿,对她倍加关爱,体贴入微。又在初来之夜被家中表妹所为难,虽说唐谷溪和林寻对她如同亲妹,然而心中难过与忧愁却是无人可以理解的。
这几人之中,除了她,谁不是父母健在呢?
就连林落,虽然父母不详,可也有林伯母从小将她养大,如女儿一般。唯有她,唯独她……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再无任何亲人,如同浮萍般飘零于世,若非林寻等人救了自己,将自己留在身边,她恐怕真的要飘零致死了。
想至此,不禁满腹辛酸,嘤嘤垂下泪来。
铃儿的哭是无声的,乍一看的话,仿佛嘴角还带着笑。可那眼泪明明如同断珠,簌簌从她眼眶掉落下来,无法停止,令人看了好不可怜。
“铃儿,你……你这是作何。”唐谷溪见状,紧步上前,忙掏出帕子为她拭泪。
她最见不得人家掉泪了,尤其是铃儿。说到底,她和铃儿又有什么差别呢?虽然父母已脱离苦海,然而却是无法相见,纵是见面她也没有颜面,纵使有了颜面……她也无法即刻回去。
唐府因公孙侯府的牵连被诛,树倒猢狲散,家中奴仆丫鬟不知流散何处,更别说肯出手相救的旧日友人与商贾了。她回去,若是没有苏宸相助,怕是还未走到旧邸门前,便要被抓走了……
想来想去,自己也难过起来,眼眶泛热泫然欲泣。
在一旁的叶瑾云和骆王妃,反倒有些束手无策了,二人对视一眼,看看眼前这两个孩子,皆笑了起来。
“娘娘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是来这儿看你们掉眼泪的?”叶瑾云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斜眼看向唐谷溪,目光里却发散着柔情与宠爱。
听闻此言,唐谷溪回头望了一眼师娘,又看看骆王妃,顿时满脸羞愧,敛容擦泪道:“是……是溪儿不好,本想着安慰铃儿的,结果却……”她不敢看师娘,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骆王妃不似叶瑾云,虽嘴角带笑凝望着她,可眼中却多了一层担忧。
相思她能触景生情,感怀落泪,也是个心软念善的女儿,若是来日得知自己身世……其实比铃儿更加悲惨时,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而对于那血海深仇,对于叶瑾云心中念念不忘的事情,她有能力去做吗?
这一切她不知道,可既然叶瑾云已有打算,那她便不去打搅,况且她位居深宫,行事亦有许多不便,这宫墙外的事,还是交由身旁的人去打理吧。
“娘,您怎么在此?”
只听一声男音,林寻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这几日几乎天天都来漱石园,要么是找唐谷溪练剑要么是找铃儿玩耍,这一日-他才晚来了一小会儿,这院中已有了这许多人,忙欢欣雀跃踏了进来。
看到清婉公主时,他双目一睁,呆了一刻后,反应过来这就是骆王妃,急忙下跪行礼。
说到骆王妃,他也只是曾经见过一两面,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母亲果真把骆王妃请来了,家中如此贵客,让他好不吃惊。
跪在地上,抬头扫视一遍众人,看到铃儿微红的眼眶时,林寻愣住了。
“你快起来。”骆王妃道,神色喜悦,“林寻,这回你可帮了本宫大忙,立了大功,两年时间,你和你姐实在不易,能安然回来乃是菩萨保佑。自然,也与你二人高强的武艺是离不开的……”
“娘娘过奖了。”林寻从地上起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