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后,唐谷溪并未急着去告知齐煜和大将军,而是先来到了荷花苑。
前一日,她口不择言,无意中伤及林落,今日想来便觉万分不该,其实是她有私心……
她想要留下来,但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生出这个念头,更不敢将当初立下决心学剑的心力看作儿戏。为了这个“儿戏”,她抛父弃母,远离故土,已成了不义不孝之人。而如今,能够促使她心里好过些的,也就只有这个决心了,它不能灭,也不敢灭。
好在大王允诺过苏宸,成亲之后不会束缚她的去留,她才敢放下心来。此事她未告诉旁人,也未想好如何跟林落林寻说。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和乔疆的战事,既然如此,她大可先随林落去西州,待凉禹与乔疆战事结束、凯旋而归时,再返回凉禹与他赴约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蓦地想起了午间跟大王说的话,那个她口中胡乱冒出和齐煜有约的“女子”,如今不就换成了她和苏宸吗?
世间的话就是这样,不说是不说,一说便成讖。总是这般巧妙。
她已打定主意,来日从西州回来之后,先来凉禹见苏宸,然后同他结伴去盛歌探望父母亲。上回在牢中只听苏宸说,爹娘已被成功接走,安顿在山脚一户人家,那里道路险阻,消息闭塞,甚至在盛歌地图上找不出具体位置来。正因如此,才得以安身。
找到爹娘之后,她便将他二老带回凉禹,有她和苏宸在,他二老便再不会再受到伤害。从此之后,她不同他们分开,也不同苏宸分开,如此苟活一生,似乎也足矣。
“江湖”在她眼中,不知何时,已变得十分遥远。
这样想着,她刚好走到林落的房屋门口,站在门外踌躇良久,却也不知该如何敲门。远处池塘里的荷花终于凋谢,沉沉暮色中,它们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天儿是越来越凉了,这荷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知不觉中,来到凉禹已快一年,结识了那么多有情有义之人,也见证了那么多人的死去,千帆过尽,心中竟是一片淡然。
“谷溪姐姐。”
正在沉思冥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轻柔的话语。唐谷溪扭过头,发现铃儿正站在西厢房门口的屋檐下,静静地朝这里瞧着。见她不说话,铃儿走了过来。
“谷溪姐姐,您今儿个去哪儿了?”铃儿攥了攥衣角,鹅蛋脸上的一双大眼睛认真地望着她,微微颔首,模样尽显娇憨。
“我入宫去了。”唐谷溪面上微讶,“你们不知道?今早苏宸过来时,已经和少将军照过面了,他没跟你们说?”
铃儿迟疑了一刻,摇了摇头,眼光不由得朝屋子里轻轻划了一下,抿了抿双唇,轻声说道:“少将军今日可没来过荷花苑,不知是怎么了……林落姐姐也一日未出房门,任凭林寻哥哥如何劝,都不顶用,说是要闭门做功……”
听她说完,唐谷溪的眉头越皱越深,她不再犹豫,转过身看着那紧闭的屋门,上前扬起了手臂,“砰砰砰”落在深褐色的梨花木门上。
“林落,你开一下门,我有要事要说。”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唐谷溪和谢铃儿相视了一眼。
东侧的屋子里,林寻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远远望着她俩,没有作声。
“林落,今日我和苏宸去见若萱公主了,你可知道,大王退婚了!十八那日,齐煜不会喝若萱举办婚事了,这是真的,大王亲口说的!”
“谷溪姐姐,这是真的?”谢铃儿张大了嘴巴。
“真的,是真的,当然是真的!”唐谷溪不放弃,继续在门上敲着,心中不觉愈发担忧起来。按理说林落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也绝非心胸狭隘之人,此刻怎会迟迟不应声呢?该不会是出何事了吧?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用力拍着木门,“林落,你快开门啊!林落!”
见她这样,谢铃儿也着急起来,也忙用力去拍门。
“你们这样做有何用?”林寻突然站到了身后,将她二人扫视一眼,满脸不屑,把她们拉到了旁边,“让我来!”
说着,他搓了搓手掌,眼神蓄满力量,直盯着那一道门缝,作势欲要撞上去。
唐谷溪和铃儿在两侧看着他,不知是否可行,一个满脸狐疑,一个小心翼翼。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突然在走廊拐角处响起,三人怔了一下,这不是林落的声音吗?
忙扭过头来,只见林落正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仨,目光着重聚焦于林寻身上,手里还横着一把剑。
咦,她没在屋内?
三人傻了眼,唐谷溪垂着头讪讪地咳了两声,林寻急忙收回动作来,僵硬的脸上咧开笑容:“……姐,你去哪儿了?”
“齐煜说他那里有一把剑,和这把有些相似,我便拿着去对照了。”林落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相似?齐哥哥也有墨阳剑?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啊!”
“只是相似,又没说完全相同。”林落推开门走了进去,“况且,那把剑是假的。”
说完,她转过身,两手扶在门框上,定定地看了他三人一眼,无话可说,便要关门。
“等一下!”唐谷溪突然道,声音大得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落欲要关门的手停住了,抬起眼望向她,“怎么了?”
唐谷溪的脸色有些僵硬,转了转眼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