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亦默然,知道林落心中所担忧的事,也正是他所担忧的。虽说在夜芜惊险万分、最终瞒天过海,逃了出来,可毕竟疑点重重,不可逗留过久。这两封手书早已不止信上内容那么重要,而是承担了更沉重的责任,那两张轻如白雪的薄纸上,还有着看不见的殷红鲜血……
可是,姐姐的身子他又很清楚,俗话说,大病如抽丝,更何况是险些丢了性命的重伤?虽说林落身体恢复极快,已然痊愈,然而是否能够不加休息就长途跋涉,似乎还玄乎了点。
二者相权,必然取其轻。
他最终站在了齐煜这一方。
“不如这样,大将军。”他突然抬头道,像是想出了妙计,“既然我三人易于暴露,又需在此休息,那将军不如派几个人马,火速将手书带回?毕竟,一日不除这毒瘤,就有危害于宫中和军中啊!”
“这……”齐昭将军还未答话,林落却突然犹疑了起来,对林寻道,“手书还是不要轻易离身,若是出了差错,怪不得别人。这两封信,那么重要……还是我们亲自保管的好。”
齐昭点了点头:“林姑娘所说有理。其实……其实此刻,还是不要着急把手书带回去了吧,只要你三人与手书一并完好即可,至于何时呈给大王看……我想,并不着急。”
他叹了口气,眸色凝重,望着前方不说话了。
“大将军……这是何意?”林寻突然不明白了。
齐昭沉默地望着他,并不回答,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司马将军显然也哀叹了一口气,神色堪忧。
“大王为何不着急看呢?大王不是……不是急于知道花宁的身份吗?”唐谷溪也疑惑不已,看着齐煜一行人的表情,似乎宫中发生了不祥之事。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原来,就在几日之前,宫中曾传来了大王重病的消息。宫中的御医早就诊治过无数次,可是就不见好,而大王所患之病,并非常见的伤风疾咳,而是终日昏睡不醒,无法恢复意识与人交谈,除此之外,脉相气血皆正常,甚至身子也未曾虚弱。
染疾之后,宫中朝政无人打理,一时乱作一团,太子苏敖由母妃推崇,一直监国至此。至于监国期间,朝政究竟怎样,朝纲有无混乱,那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此为宫中密报,坊间还不曾得知,也未曾传出凉禹。怕就怕扰乱了军心,让乔疆更加张狂,那就不好了。”司马将军缓缓而道,“如今,唯有尽快打退乔兵,争取早日返回宫中了。”
“赵王妃骄纵跋扈,只怕太子监国期间,此女插手朝政,太子又软弱无能,朝中大局一乱,必然影响千里之外的军中啊。”齐昭痛心疾首,由于此处也无外人,因此称呼便都不忌讳了。
唐谷溪等人也未曾料到,在这一个月里,凉禹的宫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如此看来,凉禹如今真真是内忧外患啊……鄱安的军队遭遇了重创,她和林落三人在夜芜九死一生,大王染上怪病,无法理政。
如今,真的是多事之秋么?
“宸王子。”司马将军忽然道,看向了苏宸,“依末将看,殿下还是不要再犹豫,早日回宫协助太子打理朝纲的好……兵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子和赵王妃,必定会利用此等时期,提拔与他们相近的大臣,和赵侯门下的官员。如此一来,朝中政局必定大变,最后殃及的……可是整个凉禹啊!”
司马将军一番激论出口,唐谷溪不禁惶恐不安起来,竟未料到还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是啊,如今站在这军营之中,唯一能说上话、也是唯一能回宫力挽狂澜的……除了苏宸,还能有谁呢?
众人安静的时刻,齐煜却突然轻咳了两声,扭头对苏宸道:“你也别再执拗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萧王妃和苏寅考虑啊。如今二人在宫中,想必日子并不好过,你回去之后,好歹无人敢对他们下手。”
原来,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劝说苏宸。若不是方才司马将军的诉说,唐谷溪还不知道他们这几日都在为此事担忧,更不知道苏宸面临着两难的境地……
一面是得了重病的父王,一面是抵抗外敌的军队。一面是多年沉积的怨恨,一面是血脉相连的亲情。一面是有心担忧朝中大政,一面是无心插足于王兄的监国……
想必近来,他也不好过吧?
她又想起方才在帐外自己冷冰冰的话、故作高傲的态度,想起叶英临走时对她说的——王子殿下可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呢。
心中不觉五味杂陈,酸涩难忍……
“你是说,我不回去,就会有人给他们下手?”苏宸冷冰冰地反问道,扭过头来看着齐煜,面有不悦,双唇也紧绷着,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柔和与温煦,染上了一层冰冷的气息。
“我不回去,他们也不敢对王妃娘娘动手。”他回过头来,冷冷道,“若是回去之后,寅儿和娘娘有一分的损伤,我必定翻遍整个王宫,也要把那人揪出来!到时父王若有怪责,我便将整条命都丢出去,连同多年来的父子恩情,一并还给他!”
提及萧王妃,便是触碰到了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一处领域,那是谁都不可入侵的地方。
他声音并不大,可是却掷地有声。说完之后,带着一脸冰冷决绝的气息,猛然转过身,径直走出了营帐。
剩下帐中的人,都是一脸愕然,除却齐煜外。
他早知道他是这个反应,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