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芜西市的集市上,唐谷溪三人各负一剑,身着便衣,行走在其中。入夏的乔疆,街上更是热闹非凡,譬如上次的茶馆一样,几乎各个棋社、茶馆、客栈、摊贩处,都有乐器鸣奏,还未到佳节,便有了佳节的欢闹。
舞,街上载歌载舞已是常事,虽看起来好不欢腾,可薄弱之处也是在此。重文轻武、重享乐而不重防御,为北方三国之中最弱的一国,也在情理之中。
三人寻思着,既是来求人办事,怎可空手而来呢?何况那婆婆年纪也大了,家中又清贫如此,他们作为有事相求的晚辈,自然该准备些心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梅舵主生前好歹也是一方名士,又精通武术与炼药,怎可能会住如此破败一小院呢?还是这婆婆来了之后,这院子才变了样的?他们未去多问,此时此刻,首要之事便是打听花宁,其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可是对于准备心意一事,林寻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上次他去给那婆婆银子,被她好不教训羞辱了一顿,这回拿些东西过去,不知还会不会再被骂。因此,他一路上闷闷不乐,对街市上的物品也毫无兴趣。
一路走过去,直到都快走出集市,他们还是未找到合适之物要相送。可就在街尾处,唐谷溪却被一个小摊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个卖花的小商贩,棚子下摆着各种鲜花,皆装载一个个陶土做的花盆中,朵朵艳丽,争奇斗妍。
按理说乔疆为西域之国,花草本就不多见,然而这个小摊上所放之物,竟全都是各类花卉。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像家中情景……唐谷溪想到。
而在众多花盆之中,她却一眼认出了一样——山茶花。
那花为白色,满盆玉瓣,傲然挺立,传来淡淡清香。小贩是一年近半百的老者,身体矫健,但却沧桑满面、衣不蔽体。见她走近,商贩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即刻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旧衫,嗓音略微沙哑。
“姑娘,来一盆花吗?”
唐谷溪未说话,直到走近,目光还一直在那白山茶花上。林落和林寻站在两侧,打量着桌上其他的花,二人寻思着,倘若送给那瞎眼婆婆一盆芬芳四溢的花,想必也不错。
“这是……玉茗。”唐谷溪盯着那盆花,轻声呢喃着。
“玉茗?”那商贩听闻这二字,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点着头道,“对对,这是玉茗。白山茶花又名‘玉茗’,姑娘好眼力,好学识。”
“这哪是什么学识……”唐谷溪淡淡道,苦笑一下,“只是,只是我家中曾有这类花罢了。她……陪了我很多年,与我最为相熟,如今,却许久未见了。”
“姑娘看来是离家之人哪。”商贩看着她,缓缓道,“花草之物,但凡跟着人时日久了,难免也会通了人性。想来,姑娘也是爱花之人,尤爱这山茶花吧?今日,不如买了回去,寄情于物,望手中之花犹若望家中之花,如何呢?”
听闻商贩此言,林落和林寻也禁不住抬起了头,皆看向他。
唐谷溪眉目微动,片刻之后,才抬起了头,睨了商贩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粲然一笑,道:“那就听您的了。”
离开集市之后,林寻和唐谷溪手上各抱一盆花,皆是白玉无瑕的山茶花,阵阵清香沁入鼻间。这里的人几乎不爱养花养草,因此看见他们手中抱花便很惊讶,引得林寻逐渐不自在起来。
“你买这花究竟是做何?”林寻问唐谷溪,“难不成还真想要送给那婆婆?婆婆双目已瞎,怎会有心思养花呢?”
“若是无心思,我们大可抱回来,送给月萤姐姐也是蛮好的。”
林寻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到那花瓣上,眼角斜向了她,轻声问:“你买这花,该不会是因为你那个小丫头的原因吧?”
唐谷溪闻言,眼皮抬了抬,只言未发。
“唔……原来如此。”林落缓缓点着头,眉角轻轻上扬,“我记着,那个丫头……名叫玉茗吧?”
唐谷溪轻笑一下,“你们倒还记得清楚。”
“玉茗,好名字。”林落轻瞥了她一眼。
“怪不得!”林寻大叫,“怪不得……你家中花草繁多,所以丫鬟们的名字也都是和花草相关的,原先我倒真没注意,方才一想回过神来了。你就说,对否?”
“对,你很聪明。”唐谷溪声音少有的轻爽,月眉一挑,宠辱不惊。
三人又走了片刻,远离闹市之后,渐渐走入了街边的小村镇。刚拐入巷口之时,林寻突然一步站住,停在原地不走了。
“怎么了?”唐谷溪回过头。
林寻脸色煞白,一手托着花盆一手在身上摸索,摸索片刻之后,惊叹道:“我的东西……丢了。”
“你的东西?什么东西?”唐谷溪锁眉问他。林落也转过了身,静静睨着他。
“我的……”林寻仿佛有些难看,一手抓了抓脑袋,“我的铃铛。”
“铃铛?”唐谷溪一头雾水,“什么铃铛?”
林寻眼色有些慌张,声音却不由得大了起来,“就是玩耍的铃铛啊!”
“方才,他在街上买了一个小铜铃,很是可爱。”林落面带微笑,望着林寻说道。
林寻一听,怔了怔,惊道:“你如何知道的?”他转念一想,有了些怀疑,“……姐,你不会偷拿了吧?”
林落轻轻笑了笑,扬手一抛,将那铜铃丢给了他。空中瞬间划过一道悦耳清脆的铃声,甚是好听。林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