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门前的帘子。
映入她眼帘的,是在半空中挣扎的柳月萤。只见房梁上悬挂着一条白绫,柳月萤一身洁净素衣,脖颈正被白绫所锢,她的脸憋得通红,略发酱紫,双唇微白,两手抓着脖间的绸缎,痛苦不已。
林落脸色一惊,扬手拔出长剑,一步向前跃起,冲向了半空中。她挥起手臂,一剑斩断了白绫,随即落在前方的地上。
柳月萤干咳一声,立刻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刚进来的唐谷溪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地跑了上去,将柳月萤的头从地上托了起来。
“月萤姐姐,你这是何苦!”
林寻掀起帘子,愣在原地,朝林落看了一眼,满目愕然。
“唐姑娘,你们何必救我……”柳月萤双目微睁,脸上粉黛薄施,容颜整洁,“我杀了人,自己也活不长的……因果有报,就算此刻我不自己了断,上天也不会放过我。如今,我已为我的夫君、我的孩儿……报了仇,独留于世又有何意思?”
“正因为你报了仇,所以才不能轻生啊!”唐谷溪声音透着些愤然,“你还年轻,有着大好年华,身怀技艺,可以自力为生。今后完全可以找个人托付一生,何苦要早早厌世呢?”
见柳月萤无声,她顿了顿,声音平静了几分,缓缓道:“月萤姐姐,昨日在茶馆内初次见你,便被你的琴声吸引,你——”
“唐姑娘,”柳月萤抬眼看向她,目光又扫过她身后的林寻和林落,“林姑娘,林公子,你们还是快走吧,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了,也不要再盘问任何人关于花宁的任何事。快走吧……”
林寻皱了皱眉,上前问道:“月萤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柳月萤轻轻开口,可还未说完,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林寻望了一眼林落,二人脸上皆带疑色,但是却未说话。这两日以来发生的种种事,都太过唐突与诡异,令他们心中极不踏实。虽说他二人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都十分清楚,柳月萤怕是话里有话。
林寻抱起柳月萤,将她稳稳放至榻上,站起了身,望着柳月萤的面庞叹了一口气。她脸颊上那一块疤痕尤为刺目,即便略染粉黛也还是不能阻挡狰狞的部分露出。
林寻想了想,转身望着林落,问道:“她既然能在枕下藏着刀,那必然早有杀心,为何非要等到今日呢?而且,如此反应,未免太大了些吧?”
林落听罢,微微摇头:“不一定。她藏着刀或许只是想自卫,也有可能想自行了断。”
“你们在说什么?”听闻二人对话,唐谷溪惊讶不已,心中也燃起了稍许愤怒,“林寻,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我……”林寻一时哑口,瞟了一眼林落。
“月萤姐姐明显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做出此举的,若不是耿三拳找上家来,她岂会想要同归于尽?你非但不同情她,反而在怀疑她。若说反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头一回杀了人,怎能不反应过激?”
唐谷溪一连串话语脱口而出,语气有些失常。
林寻心中有些惊讶,但还是撇了撇嘴,叹气道:“大小姐,我也只是猜测一下啊,你何必当真呢?”
“我想不通,为何你从昨夜就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疑神疑鬼。”唐谷溪直视着他,面目认真,“林寻,我一直觉得你豪情仗义,光明磊落,为何对待月萤姐姐就如此心有芥蒂、话中有话呢?”
听闻此言,林寻心中也极不服气,面向她,道:“唐谷溪,我如何不光明磊落了?你把话说清楚,我又于何时对她心有芥蒂了?昨日,在茶馆门前,是我应付的耿三拳,方才形势所迫是我一心想要冲出来杀了他。倒是你,大小姐,你又做了什么?”
林寻一席话毫不示弱,有力还击了回去。然而,最令人感到惊讶的,倒不是唐谷溪,而是林落。
“我……”唐谷溪被他说得堵住了喉咙,怒气上涌,使她的脸憋得通红,“是啊,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一无是处,我就是百无一用!你们当初何必要救我,何必劫我成亲人马?”
她的胸中,只是一片愤怒,这愤怒又是因恼羞而来。
“唐谷溪,你——”
“你们说够了没有。”林落在一旁看着,冷冷说道,抬眼睨向他俩,面结冰霜。
“没有!”
“没有!”
他俩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认输,异口同声道。
“没有那出去吵,别在此处扰了人家休息。”林落丢下一句话,瞪了林寻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林寻深吸一口气,心中也着实不愉快,他随即转身也出了门,来至院子里。
院中,林落立于篱笆之后,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天上艳阳浮动,日光下澈,将她的影子投落于地上,棱角分明,黑白卓然。
林寻觉得嗓中有些不舒服,轻咳了两声便走了过去,脚步似无声一般,站到了林落侧后方,静默无言。
“寻儿。”林落轻轻道着二字。
林寻心中微微颤动,抬起了头。林落的声音缓缓而来。
“这趟浑水,你本不该趟。来此之前,我早就想过路途有多艰辛,任务有多繁重。师娘养我这么大,不就是为了保你平安无事吗?所有的劫难,所有的罪孽,都该是我一个人的。而如今……你却已经承受了半分。”她缓缓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