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齐昭带去的人马便从西方归来了。 随从的士兵中,只有少数几个受了轻伤,无一人死亡,其余尚且安好。武贲军以一夜时间,将敌方派来夜袭的乔兵悉数歼灭,未留活口。
几日之后,唐谷溪腿伤见好,虽未痊愈,但已能行走或者驾马。三人整理好行装,于离山之下与苏宸齐煜告别,前往乔疆都城夜芜。
一方是狼烟飞起,铁马山河;一方是征途漫漫,古道三人。齐煜等人与林落等人彻底分开,各自进行着自己的使命,待到来日武贲军大破敌军、凯旋而归之日,恰是林落自夜芜出发,汇集于离山之时。
而彼时彼刻,乔疆宫中,却是风云微卷,动荡初起。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一个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妇人坐于宝座之上,她已不再年轻,然而脸上肤若凝脂,威严的眸子漆黑深邃,眉如远山,眼若星辰。紧闭的双唇发着一股冷绝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而眉角的疏淡却又使她像极了一位雍容妇人,慈祥和善。
这便是名誉江山的华夫人——文瑶王后。
乔疆国的大王年事已高,从还是太子时就羸弱多病,心思全然不在朝政之上,终日于榻上休养生息,不闻前朝之事,不顾后宫之女。而他的王后,却是一代江山美人,心思玲珑、聪慧能干,为人果敢狠辣,遇事雷厉风行,渐渐在朝中树立了威严与爱戴。?要?看书
此刻,大殿之内,她的手上握着一封来自凉禹的书信,手指削如葱根,指甲血红犀利,轻轻划在那一纸书信上。眼眸看似微微抬起,倦怠无力,可是眸光却从眼皮底下倾泻而出,重重地扫在底下的一排重臣与将士身上。[
底下一排大臣皆微低着头立于左右,将士们中,便有此次出征东战的乔兵将领。
“无论如何,我军虽此次战败,可两**事力量本就悬殊,能对抗至此诚然不错。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我们的大王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自然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我作为一介女流,虽说在朝中处理政事已久,可对引兵作战之事断不敢妄下言论,因此……一切,就全仰仗将军您了。”
“属下谨遵王后教导。”
文瑶嘴角微微弯起,注视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将那书信藏于袖中,眼帘下垂,叹了口气道:“今日,就先聊到这里吧,还请将军速速返回营中,协助大将军整顿兵事。切记,务必要提高戒备,情报在手,便更要确保万无一失。”
“属下遵命!”底下一将军拱手朗声道,“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
文瑶扭过头去,手指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一盏茶,眼眸低垂在茶盖之上,轻轻道:“行了,都回去吧。羽儿留下来,骠骑将军在外稍等他片刻。”
“微臣告退。”
“属下遵命。”
待重臣与将领皆离开之后,殿中只剩下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男子,他浓眉大眼,目光清澈,皮肤白皙,正一脸茫然立于原地,望着台上的母后,脸色疑惑。
“羽儿,听母后的话,你就别去了。”文瑶王后划了两下杯盖,并未端起来饮茶,将茶盏轻轻放于桌上,“戍边风餐露宿,那凉禹的兵将又来势汹汹,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对付得来,你从小待在宫中,从未——”
“母后,您怎么又出此言?”白羽眉间染上愠色,声音清脆明亮,“难不成孩儿还要一生都留在王宫,被母后庇护于丰翼之下?其他王兄们都有过军功,或者已然封爵,孩儿怎能惘若未闻,安之若素?”
文瑶王后听罢,脸上染上一丝不悦,她收回了目光,转而落于手侧的茶盏之上,“罢了,你大了,母后不管你。你莫要担心你那几个王兄,如今不管你如何,在宫中王子中的地位,无人能与你匹敌,谁也不敢与你争锋。”
“孩儿知道,可是,如今的一切还不全都是因为母后才……”白羽顿了顿,垂下头,“孩儿,想靠自己的力量,让众位大臣信服。”
文瑶冷笑一声,一眼瞪向他,“你靠自己的力量?我看,等有一天你死在了疆场之上,你连说此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有便没有。”白羽猛地抬起头,脸上无一丝畏惧,“总之,我乔疆早已在坊间传遍,都说女后摄政,被他国取笑已久了!后妃本该身居九重,就算父王病体沉重,无心主持朝政,朝中大事也应由几位元老所持,此为国之大幸。而事到如今,母后欲为何事,孩儿都不管了,可孩儿身为王子,不想一并被他国耻笑,更不想让乔疆被他国所耻笑!”
“混账!”文瑶一把将茶盏摔于地上,青花瓷的茶杯顷刻间便四分五裂,残块飞溅到四处光滑的地板上。她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气极地瞪着白羽,牙齿作响,说不出话来。
白羽微喘着气,缓缓低下了头,可脸上依旧笃定无比。
“你有何颜面来说出此话?若不是我,若不是你的母后,就凭你那终日与药为伴的父王,乔疆国能有今天?能有可以与凉禹作战匹敌的实力?你若不是我的儿子,就凭方才一番言论,我早已将你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归来了!”
白羽喉咙微动,眉头紧蹙,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文瑶王后才摸住座椅,缓缓坐了下来,目光变得冰冷阴鸷,毫无方才母亲般的柔情。她冷冷地望着宝座之下的儿子,气焰渐渐降低,最终瞥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行了,你出去吧。”
白羽嘴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