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山庄,后院一处小阁楼。
聂一锦正在开脸。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边用细线绞去聂一锦脸上细小的绒毛,一边夸赞道:
“哎呀,聂姑娘,老身自从二十六岁从我婆婆手里接过这条细线,至今整整二十八年了,给新出阁的姑娘开脸,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娘子,眉眼如黛、面似桃花,简直是天女下凡啊……聂姑娘你放心,老身今天肯定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一定让您漂漂亮亮地上花轿,来年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这位老婆婆可能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从业时间不短了,别的不说,就这嘴角叼着细线一头,还能张嘴闭嘴说出这么多恭维的话来,绝对就不是一般人。
“请闭眼,忍着点……”
老婆婆让聂一锦闭眼,随后晃动手中的细线,轻轻地掠过聂一锦的眼皮,不伤眉毛,不伤睫毛,把眼皮上细密的绒毛清理得干干净净,随后又说道:
“聂姑娘,您可真不是一般人!我给人开脸的时候,多少姑娘都疼的乱叫,还有那没出息的,直接就能疼哭了,你说大喜的日子掉眼泪,多不吉利,就她们那点出息,嫁过去也没啥好日子过……聂姑娘您就不一样了,到了现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嘿,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老身当年出嫁的时候,开脸的时候,也疼得直喊娘啊……”
说着,老婆婆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满意地一笑,拿起一面铜镜,举到了聂一锦的眼前。
“好了,聂姑娘,您看看……”
聂一锦神色淡然,抬眼看了看,轻声说道:“多谢婆婆了。”
老婆婆嘿嘿一笑。
“聂姑娘满意就好……”
说着,拿眼直瞟屋内那位夫人。
“元夫人,您看……”
“幸苦刘婆婆了,来人,赏钱千文……”
自有丫鬟答应,刘婆婆千恩万谢而去。
她这一走,房间之中顿时清净了。
聂一锦坐在梳妆台前不言不动。
丫鬟老妈子自然不敢上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最后,还是那位元夫人当先说话了。
“一锦啊,算起来,我也是你的舅母,所谓娘亲舅大,我又和你娘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看待你,就如同看待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你想想,我给你挑选的夫婿,能差了么?
你的夫婿,乃是嵩山剑派大长老的二公子,从小的聪明伶俐,我没有嫁给你舅父之前,在嵩山剑派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如今他长大成人,出落得一表人才,你和他喜结连理,那真是等着享福吧……
出嫁之后,你来年留下个一儿半女,相夫教子,踏踏实实地做你的少奶奶,总不好过你在江湖上风餐露宿?唱戏!?哼!真不知道你爹是什么想的,挺大以姑娘抛头露面,唱得再好,也不是好人家儿女应该干的事!”
聂一锦依旧一言不发,神情淡然地听着元夫人数落自己,等到他说完之后,才淡淡开口:
“今天,我要见到我爹我娘。”
元夫人一听,顿时柳眉倒竖,不过忍住没有发作,按捺了半天,这才冷冷地说道:
“想见,可以,三天回门的时候,你们夫妻自然要叩拜高堂,不过,今天,不行。”
聂一锦终于转过身来,直视着元夫人,也不称呼舅母,冷冷说道:
“今天看不见我爹娘,我就不上花轿!”
“不上花轿?你敢!野丫头,我告诉你,这事你说了不算,我明话告诉你,今天你不上花轿,我困也要把你困上去!”
聂一锦冷冷一笑。
“好啊,那我就不施粉黛,不着嫁衣,你就把我这么捆上花轿吧!等到了嵩山剑派,也让那些江湖人看看,什么叫白衣拜花堂!”
“你!”元夫人气得都不会说话了,手指聂一锦,哆嗦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冷冷一哼,转身离开。
在她将要跨出阁楼大门的时候,聂一锦突然又说道:
“元夫人,我劝你还是把事情想明白了为好,最好再和元庄主商量一番,不错,我聂一锦就是一个野丫头,行走江湖多年,别的没有学会,捅自己一刀的勇气还是有的!你们以我爹娘的性命相要挟,让我嫁给嵩山剑派,我也就认了,但是出嫁当日,要是见不到我爹娘,我就让嵩山剑派喜事变丧事!”
“不信,你来看!”
说着,聂一锦一把抄起了梳妆台上的剪子,顶住了自己的心口。
“你敢!”
元夫人勃然大怒,转身暴喝,摘下头上一枚金钗,抖手便射。
金钗化作一道流光,正中聂一锦的手腕。
“咣当”一声。
剪子落地,吓得阁楼内的丫鬟老妈子纷纷惊叫。
“聂一锦,别以为我不敢伤你,真要是惹恼了我……”
元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一锦拦住了话头。
“你又敢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逼我出嫁,其实就是为了给你家儿子,迎娶嵩山剑派的掌门之女!元麟的婚期是在三个月之后吧?这三个月,我到了嵩山剑派,是自杀,还是自残,只要让嵩山剑派不高兴,你们的如意算盘还打得响么?
“不错,你们夫妇武功高强,我爹,我娘,连带我,谁都跑不出这铜鉴山庄,但是,你们除了将我们软禁,你们还敢对我怎么样!?”
聂一锦一顿爆发,竟然说得元夫人无言以对,最后恨恨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聂一锦见状,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