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楚亦锋确实是满心愧疚了。
因为他奶在委屈地说完想吃烤鸭,哪怕是碗面条后,瞟了一眼带大美女画报的挂历。瞟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说是她那两件好衣服就等出门穿呢,再不穿就糟践了。
刘婶儿这才挺不好意思告知道:
“前天是大娘的生日。我也是刚看到她画圈儿了,才想起来。还寻思你妈回来再说呢。”
楚亦锋一下子心里就不好受了。挨个儿打电话。
老太太换衣服下楼时,楚亦锋一改往常少说话的习惯,笑呵呵赞道:
“奶,这衣服好,配您。”说完就要去扶,老太太很嫌弃地扒拉开楚亦锋的大爪子:
“人家我自个儿能走。”
“好好好。”
……
楚亦锋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的楚老太太,正凑到车窗边儿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呢。
“奶,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俩一起吃的饭?”
老太太没当回事儿,随意回道:“嗯,前段日子。”倒是下句话终于不看车窗外了,弯腰凑上前认真道:
“那烤鸭真贵啊!”真贵俩字,带出山东口音儿了。
“您怎么想起去找毕月了?她都没和我说。”
老太太卡巴卡巴眼睛:
“想找就找呗,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寻思那些呢。我瞅那丫头挺顺眼。要不照我掏钱慢,那天我就请她吃饭了。喏?”伸手示意楚亦锋看她金戒指,有点儿邀功道:
“这玩意儿我都撸下来了,那丫头没要。
脸挺大,说是等该收的时候收。
我还让那个小赵,开车拉她去庄稼地了。
那大晌午头子的,这家伙给我困的,坐在路边儿差点儿没睡个倒仰。”
这一刻,楚亦锋心里特热乎。
这是全家第一个明确表态支持他和毕月的家庭成员。
别看他父亲也一副支持的样子,但他知道,那就是个和稀泥的。
两可的情况下,他父亲从来没在“家”那个地方施展过铁血手腕,倒是一向怀柔,两面讨好,两面又不得好。
几十年了,谁不知道谁啊?
以至于,楚亦锋挺感慨地跟楚老太太说:
“奶,您真得保重身体。我常年不在家。您看我妈和我姐那个态度?
毕月将来进咱家门,有您给她仗腰啊,我放心。我就把她交给您了。”
又稍微回头想看一眼他奶,夸赞道:
“要不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等赶明儿,奶,你把那金戒指给毕月了,别心疼,我给您买俩,不告诉她,一手戴一个,再给你买个金手镯。”
楚老太太拍了下楚亦锋的肩膀,嘴上训斥心里甜:“好好开车。我要那老些有啥用。”
心话了:少来那套。这功夫劲儿了,又宝了又奶了的。
到真章,人家妈一给好脸,又得跟以前似的,跟梁吟秋一条心,她特么白忙。
嘴上回道:“等赶明儿我还找那丫头去。不告诉你妈。”
楚亦锋高高兴兴道:
“行啊,她有钱,让她请您吃饭,不行去她家饭店。
她要对您不好啊,我揍她。
奶,他爸妈也进城了,开了个饭店,她跟你说了吗?”
“没啊?哎呦,那难怪要买地。挣不老少钱吧?”
……
楚老太太是不是楚家的那个“宝”,分阶段,分心态,分谁想。
但得说,有这么位八十岁高龄的老太太坐阵,无论家庭成员愿不愿意,她,楚王氏,活着的一天,就代表着凝聚力。
尤其是听说没人记得生日,每个人都有愧疚袭上心头。
王建安站在大门口喊道:“王昕童?王昕童?走。”
王建安的母亲一手扯孙子的手,一手紧忙活给背上小水壶,问道:“干什么去啊?怎么这么早下班?”
“我小舅子这不回来了,要请客。妈,你不用等我们了,要是吃的晚,今晚去那头睡了。”
楚亦清望着装好的一排排集装箱,拧眉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工厂的负责人:
“明天把报表交给我,我要具体数字。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好吗?哪个环节要是出了问题,我直接向你问责!”
说完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向自己的汽车走去。争取也准时到达烤鸭店。
梁吟秋拎着皮包,出办公室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型。劝自己,今天老太太说啥,她都捧着点儿,虚着点儿往好上聊。
而楚鸿天也在同一时间对司机说道:“去四中。”
他想亲自去接一趟楚慈。尽尽大伯的责任,也让老母亲放心。
过年过节抽不出身,今天要好好陪陪老母亲。
楚亦清进包间时,被率先到达的梁吟秋警告道:
“亦清,今天别聊毕月,别往那上扯。哄你奶高兴,说点儿吉利话。”
楚亦清被警告地蠕动了唇,没说啥。
她这一消停了,和楚亦锋闹别扭的楚慈,再听说奶奶生日全家都忘了,也主动配合,这场家宴自然不错。
饭店的老板听说楚鸿天到了,紧着张罗冲服务员摆手赶紧着动起来。
老太太享受着和上次不同的待遇。冲她大儿子笑呵呵道:“这家橘子水好喝,给我来瓶。”
楚鸿天装傻:“娘,啥时候来过的?”
老太太装神秘:“不告诉你。”
王建安,这个相对算作外人的,自然负责活络气氛,
他酒量不行也马上站起举杯:
“奶奶,爸,妈,咱们为家和万事兴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