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毕月跟胖舅舅拌完那几句嘴,被毕金枝薅到外屋刷碗时,她看着手边儿一大堆饭碗,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给气哭。
而毕金枝看到毕月眼圈儿红了,当时给理解成是毕月脆弱了。毕竟以前的毕月,就属于神经敏感爱偷着哭的那类人。
毕铁刚摘下棉帽子扔炕里,瞅了瞅他那个趴在炕上放挺的闺女,特意板着脸道:
“起来。没黑天呢趴窝,还横躺着,像什么话?让你姑你叔坐哪?去,大姑娘啊,给爹打盆洗脚水去。”
毕晟特有眼力见儿,知道他姐生气了,赶紧走着,要接活替他姐,毕铁刚立起眼睛制止,使眼色让他老实一边儿呆着。
毕铁刚还不信那个劲儿了,就要看看毕月起不起来。
毕铁林憋不住笑。扯了一把毕个书皮呢?
看完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不是好眼神瞟了毕成一眼,没吭声。现在这孩子们这么难管了吗?
毕成的脸当即红透了。
毕成没想到毕铁林能注意他,太突如其来了。
这书是罗麻花放假前送他的,说是好东西,他第一次看时咽了咽口水,从那之后平时都藏好这书,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合上了,再激动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了。
而毕月听到她爹喊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地方,往旁边让地方继续趴,不过只停顿了几十秒,她就爬起来下地去厨房舀水了。
毕月一起身,毕铁刚特意大嗓门,看着刘雅芳笑道:
“人俺闺女不是不能端洗脚水,是分给谁端!”
“嘚瑟!”刘雅芳瞪眼。
……
毕铁刚抬眼看蹲在他面前放脚盆子的毕月,看着他闺女那瘦巴巴的小模样,教育道:
“你说说你,那拧脾气随谁呢?
平常不让你吱声的时候,你叽叽喳喳的,啥事儿都掺和。
这大伙都习惯了吧,我看你这又要恢复老样子,又开始犯哏了。
出息一天,完蛋一天的。
那该咋地就咋地,你不愿意干,就跟你舅说你忙着呢,等会儿的。
你大学都能考上?借口找不着?
是不是?说点儿啥借口不行呢,非得跟人连喊再吵吵的。
姑娘啊,那也就是你舅吧,不隔心。换个人前脚走装啥事儿没有,后脚就得讲究你。那话就得难听了。
再说你那样,你就不寻思我和你娘?不寻思寻思你是老大?下面俩弟弟看着呢。
现在是念书,等赶明儿你上班了,姑娘啊,啥人碰不上?
来脾气,不顺心眼子了,就跟人五马长枪的干吗?”
刘雅芳赶紧溜缝道:
“可不是咋地?也就你亲舅吧。到啥时候也得是实在亲属。
你小晚,他才多大?整块绿豆糕都喂你嘴里,那多馋的人呐?那年头管啥吃没有。
你瞅你跟他说话那样儿。都说他对你有意见。”
毕金枝低头又憋不住笑了。瞅她嫂子急的,连刘丰和挺馋的话都往外唠。
屋里再没人出声,都看向那爷俩。
毕月只知道自个儿耳朵烧得慌。
这是头一次,毕铁刚以谈话的形式,还是打商量的谈话语气教育毕月。
以前,生活困苦,苦的毕铁刚那颗心吶,甚至在知道毕月自杀那一刻,他都只是跑到房后偷着抹了好几场眼泪,当面也只是一句长叹的“唉”。
都说棍棒下面出孝子,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儿,备不住可行,可一个丫头,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那就得以谈为主。
孩子性子烈啊。
毕铁刚侧头看她闺女坐在炕沿边上,低着个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将脚插热水盆里,又打圆场道:
“备不住你跟外人不那样。反正你自个儿寻思吧,你也大了,比你爹我有能耐,有就改,没有就拉倒。
我看你这两天是嫌闹听了。要不也不至于。
你要是嫌闹听了,我可真得说你几句。
姑娘啊,爹不是喝多了想骂你,是你那性子太特了。
那哪能行?
人这一辈子啊,哪有那老些痛快事儿?
穷啊富啊,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四处是人情。
亲朋好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想说啥就说啥。
你看你叔,那是个不爱说话的,不照样迎来送往陪笑脸?不比你能挣钱?
为啥?
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冲这个,也得冲那个。
等将来你自个儿成家了,这性子,谁能容你那个?谁家过年过节不是一帮人?你还能因为闹吵吵跟人翻脸?
咱家这才哪到哪?
你叔你姑都搁这呢,你问问他们,以前咱屯子,家家生仨俩的,那叫人丁不旺。
有的是人家,一家十个八个孩子,孩子再生孩子的。
像你问你娘似的,那可不就真那样?下黑少回去一个爹娘都不知道。要是赶上岁数大了,爹娘糊涂了,名都叫差。
你要摊上那样的人家,你要嫁进那样的人家呢?可不就得顿顿好几十个饭碗那么刷嘛,煮一锅粥都不够喝。
那你咋地,也往炕上一躺放挺啊?也不管不顾婆婆丈夫的脸,说撵人摔打就摔打啊?”
都那样了,我还嫁进去,那我是有病,病的不轻!
之前毕铁刚说啥,毕月都默默听着,就最后这些话,她又开始恢复往常,默默搁心里开启吐槽模式。
知女莫若母,刘雅芳一眼就看透了毕月,呛声道:
“你不用搁那主腰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