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先是跑出了病房,随后放慢了脚步,鞋跟敲击着水泥地面急走,直到在拐角处又重新快步跑了起来。
她没什么天赋,挂不住脸了,演不下去了,真丢人!
被人大呼小叫的,想缓和尴尬气氛,想把被怒吼过后的气氛圆回来,结果还被人撕了信。
她明明没有看错,那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就算是误会、是重名重姓,不能好好说吗?再说她直觉就是她的,现在仍然这么觉得,可那个人、抢过就撕……
她在计较着,计较那句求人过后,却被怒吼“住口”,计较她尽力想挽回局面、楚亦锋却不配合。
“自尊心”仨个字,从前是模糊的,此刻在她的眼中被无限扩大,又窘迫、又丢人、又下不来台。
毕月在一楼和二楼的平台处,站住了脚。
她背对着楼梯口,看向窗外。
至于窗外是什么景、有几棵树,她泪眼模糊看不清楚,就想哭两分钟缓缓,还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
那是谁?肩膀在抖动着……
军辉端着一只打着夹板的胳膊,站在楼梯口看着毕月的背影。
抖动……很奇怪的直觉,他看不到毕月的脸,但是那个孤寂的背影,军辉就知道不是在笑、是在哭,是沉默着、在默默缓解、咽下受到的委屈……
军辉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又望了眼毕月的背影,趿拉着棉鞋,放轻脚步,上了楼。
他站在毕月的身后,拍了拍那个抱铝盆哭着的女孩肩膀,没受伤的左手伸进裤兜拽卫生纸,正好他要上厕所揣着来着,想掏卫生纸递给毕月擦擦眼泪,却不想……
毕月被人拍了肩膀,一愣,结果一回头,吓的她“妈呀”一声,铝盆掉到了地上,她自己也被吓的蹲在地上,被吓到腿软。
毕月都顾不上眼泪还往地上掉呢,被吓了一大跳的直观反应就是:曾经她奶奶教过她的、要用右手心拍地面,跟土地老商量得把魂魄叫回来。
军辉……
他尴尬地拿着卫生纸杵在毕月面前,不知道要不要躲开,看着毕月的小巴掌啪啪地拍着水泥地,军辉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无措、有些无辜。
刚才他跟没睡觉的兄弟们说去厕所偷摸抽颗烟时,那时候四排长就开玩笑地说:
“你瞅你那形象,脑袋包的就剩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别瞎溜达,旁边儿科,再给小孩儿家属啥的吓着!”
小朋友没有被吓着,吓着了一位大姑娘。
看着毕月缓了过来,军辉道“没事儿吧?不好意思啊!”
“对不起哈……”
毕月和军辉异口同声,毕月把空盆夹在腋下,单手拍了拍胸口,听声音想起来是谁了。
“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还被我吓这样?”被包着整个头部的军辉,笑了笑。
如果现在是露出来的状态,他的表情,还是从前人民医院后院的一派玩世不恭样儿。
毕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头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用着很抱歉的表情、微笑着重说了一遍:
“我都没认出来你,冷不丁你这样,吓我一跳,真的,这要再晚点儿,医院再静点儿,我得吓出个好歹儿来!”
随后看了眼军辉的胳膊,“你怎么在这?不是住一楼吗?”
“嗯,这不看到你了!怎么?谁在这住院?碰到什么犯难的事了?小脸抽抽成这样!”
毕月好笑地摇了摇头,和军辉慢悠悠往一楼走:“嗯,来看一个认识的朋友,送汤来了,汤洒了,给我烫哭了。”
撒谎,好拙劣的借口。
军辉却不打算为难毕月再问了,他用着非常自来熟的语气站在一楼大厅那,商量毕月道:
“咱俩这也算是朋友吧?下回来,别偏心眼,顺手给我也来点儿汤汤水水,我嘴巴都要淡出个鸟了!”
毕月笑着和军辉挥了挥手,她答应道:“好!”
女孩儿迈着大步,顶着外面又洋洋洒洒下起的雪花,离开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不停地摆动着手叫出租车。
而军辉始终站在大厅的窗户前,看着毕月的背影,一直未动。
……
医院楼上204病房,夏海蓝站在楚亦锋的病床前,她尴尬地看了一眼被推倒在地的轮椅,没敢率先说话。
楚亦锋深吸一口气,双手上下连续搓了搓脸颊。
他想让自己情绪稳定一些,在看向夏海蓝时,一眼就瞄到了她拎着的保温饭桶。
楚亦锋抬眼皮看了一眼夏海蓝那张脸蛋,同时手指遥遥一指茶几上的保温饭桶,声音冷淡至极:“倒那里吧。”
……
刚才出去的到底是谁?
夏海蓝觉得她可以不用骗自己什么妹妹不妹妹了,哪那么多从天而降的妹妹,看看楚亦锋的现在态度就该知道,那女孩儿在楚哥心里是女人!
穿着深紫色大衣、一米七二身高的高挑女孩儿,依言照做,默默转过了身,拧开保温饭缸,往里面慢慢倒着让她心堵的猪脚汤。
她的心似被什么堵住了,有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如果换做别人,她倒汤?她能把汤顺着窗户扔出去!
她强迫自己忍住,楚亦锋不是别人,她敢那样,除非想再见不到他了,她会被楚亦锋贴上“拒绝往来用户”的标签。
而最让夏海蓝觉得窒闷的是,不是什么狗屁猪脚汤,是那个女孩,是那个女孩离开后、楚亦锋现在的态度!
夏海蓝背对着楚亦锋,觉得心情糟糕透了。可她只用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