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李家败了呢,细封毕赞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章钺之前是有颁下法令:命党项各部人丁,无论男女,衣着发式与礼节必须以大周人为准则,不得奇装异服。
但这些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需要州县尽快恢复运转,最好能迁移人口过来,与党项遗民混居,几代人的通婚后自然就混而为一。
“将军是路过此地吧,是否要到小民族中休息片刻?”眼前年轻人竟身着紫袍,腰间还挂着玉佩,官位应该不低于候章,细封毕赞便热情客气地邀请道。
“哦!你们是细封氏的吧?”章钺总算想起来,州城附近现在只有细封氏、费听氏加上其他几家,李家拓拔氏男丁基本无幸存,妇孺被瓜分给立功将士,这些以后会被彰义军士兵带走,分给其他部族的,会成为别的部族人口。不过等人口登记完成,部族也就取消,最终会成为州县庶民。
“正是,小人名叫细封毕赞,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城池正在被拆除,高高在上的族长名位已经不复存在,细封毕赞不得不谦卑小心,心中犹豫着,侄女被候章留下已经十来天了,为妻的话不敢想,妾的名份总要有一个吧。
“什么事?但说无妨!”细封毕赞这个人,章钺是战后才听说,却不怎么重视。八部族长小头人多了去,他要治理州县,只需要颁布相关政策,可不会因人而异。
细封毕赞很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章钺听得笑了起来,候章这老头竟然宝刀不老,还有这种心思,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候大帅是什么人,岂会强抢一个小娘,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回来!”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候大帅能看中小人侄女,那也是她的福气,眼下族中几千口人嗷嗷待哺,那个总要有个彩礼什么的吧……“细封毕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明白了!眼下四州不是实行军管配给粮食吗?征募乡兵的事也快开始了,青壮会有州府来养,难道给你们的有克扣?”章钺讶然问道。
“不是的,小人族中也没甚青壮,但现在野外牧草还没长出来,去年的草料也没剩下,少不得要挤点豆麦粮食出来喂养战马。”
“原本是这样,你们放心吧,过段时间就有粮食调来,军中会适量多扔点给你们。快到了大营,就不去你们的营地了。”章钺说完拱拱手,转身上马而去。现在青黄不接,军用粮草都不足,哪有粮食调给他们。
回到无定河大营,里面显得空荡荡的,除少数当值,士兵们还在清除统万城废墟。章钺走进中军大帐,让杨玄礼请来候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听说候公最新纳了一侍妾?连个名份都没有也就算了,可连彩礼都不给,这可有点不厚道啊!”
“哈哈……元贞这就知道了,莫非迫不急待了?”候章大笑起来,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什么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章钺一脸莫明其妙,半天没反应过来。
“嘿嘿……原本听冯守信说,你看上细封家那黄发小娘,某还不大相信,打算留着好好教导一下琴棋书画什么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嘿嘿……年轻人嘛!出征在外,久不知肉味也是正常的,要不今晚就帮你成全好事?”候章暖昧地怪笑着说。
“握草!”章钺简直要掩面奔走,他忽然想起,那天战后是见过一个褐红头发的小娘,但他就是多看了两眼,还真没想过这事。战前战后事情多着,还没到如此饥不择食。
“大惊小怪作甚?这有什么,哪家丈夫不是三妻四妾,你家侍妾还特别多,也没见你舍得送人的……”候章满是皱纹的老脸一板,撇撇嘴道。
“唉……这个……那能一样吗?”被这么一说,章钺心下痒痒的,反正现在身边也没女人,再收个貌似也不是问题,可想到出征离家时,妻子符金琼一再警告,这要真带个红发蓝眼睛的回去,恐怕又惹她不高兴了,当下犹豫着,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来。
“年轻就是好啊!恭喜你了!这事老夫来替你操办,今晚就等着做新郎倌儿吧!”候章大笑着一拍章钺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孩子几个了,都当爹几年的人,还这么花心放荡怎么也说不过去,可他娘的真是美女,是个男人谁会嫌少啊!章钺怀着又纠结,又高兴喜悦,还有一些尴尬的心情飞快地逃离大营,骑上战马跑去统万城工地巡视,装作不知道这事。
否则封乾厚、高长海等下属看到不免笑话。而且卞极很快要过来了,知道这事那还不鄙视,这家伙以前也是放荡不羁,现在真正为官做事了,反倒收敛形迹,再也没见他拈花惹草了。
到了傍晚,章钺随收工的士兵们一起回去,进了辕门果然发现众将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一个个嬉皮笑脸地跑来请喝喜酒。章钺扶正头上黑纱幞头,掸掸紫袍板起脸大声呵斥,背起双手没事人一样走进大帐,里面一切如常,没什么异样。
正心下纳闷,上前揭开后面寝帐门帘,里面果然披红挂彩,两支龙凤红烛照得通明,临时军用以四支大木箱架起的木板床榻前,坐着一位简单梳妆打扮,身披婚服,头盖红巾的红裙小娘。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哪家的小娘?叫什么名字?”章钺只觉老脸发烫,心中尴尬之极,装腔作势地问道。
呼的一声,那小娘见他进来,受惊的小鹿一样弹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