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悲戚的望向殿外,“毕竟,这场盛世太平,乃是吾儿显嘉拖着病体,熬了二十来年的成果!哀家岂能容他的不肖子孙糟蹋了去!!!”
那位屠戮手足却不掩英明的帝王,不该被无能的继任者玷污了他的声名与荣耀!
“陛下昨日对太皇太后的态度过于随意了!”此刻围绕帝位算计的,自然不只宋宜笑与太皇太后,次日一早,顾韶入宫求见,行过了礼,就急声进谏道,“臣知道陛下委屈,然而陛下莫忘记,成大事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太皇太后纵然对陛下有失公平,却对燕侯爱护有加!燕侯亲眼目睹太皇太后被强行送回铭仁宫,心中怎能不为太皇太后担忧?!”
“这样不是正好吗?”但端化帝道,“太皇太后早已对朕存了杀意,当朕看不出来?即使朕是她的孙儿,难道就活该生死操纵于其手?这样的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的,与其让阿虚一路装糊涂,到时候不知所措,还不如让他现在想清楚!”
顾韶简直想吐血了:“陛下可有把握,燕侯一准站在您这边?”
“朕是没有把握!”端化帝冷笑出声,目光如刀的盯住了丹墀下的老臣,寒声说道,“不过,即使朕昨日不曾让人强行把太皇太后送回铭仁宫,顾相难道就有把握,让阿虚往后一准站在朕这边?”
“若陛下一直尊敬太皇太后,不落人口实,未必没有这个希望!”顾韶沉声说道,“否则陛下乃万金之躯,臣又怎敢再三劝说陛下,对燕侯宽大为怀?”
假如简虚白是笼络不过来的人,顾韶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成天劝皇帝哄着点这个表弟呢!
“也只是有希望而已。”只是端化帝叹了口气,“顾相觉得,太皇太后手段如何?”
顾韶听皇帝这么问,微微一怔,却有些明白了--果然端化帝继续道,“太皇太后的手段,可不只是端着长辈的架子跟朕发作!就在朕笼络阿虚的时候,你以为太皇太后她,什么都不做吗?现在盯着朕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朕甚至根本顾不上去注意,太皇太后这些日子私下里做了什么手脚?还有太后……”
皇帝面上露出一抹萧索,“这偌大皇城之内,除了朱芹之外,朕竟无一人可信,无一人敢信,无一人能信!!!”
“这种情况下,与其留着阿虚在朕跟前模棱两可,将来再如梁国公那样,于关键处关键时刻给朕一击,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皇帝沉声道,“他若是选择了太皇太后,那么朕接下来好歹还能防备他些!他若是选择了朕,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朕从此当他是亲兄弟!必不负他!”
这番话皇帝说得破釜沉舟,顾韶却听得全身发冷!
他足足愣了好一会,才涩声道:“陛下,正因为燕侯一直在犹豫,所以,咱们才要把他拉过来!咱们才有指望把他拉过来!您现在逼他,他……他十有八.九会选择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那边,陛下政务繁忙所以无暇关注,臣却是一直有注意的,太皇太后她从来没有逼过燕侯--这就是太皇太后的手段啊!”
比起迄今已经怒斥过好几次“朕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回报朕”的端化帝,一直把简虚白一家子都当宝贝的太皇太后,哪怕是昨天那种当众被孙儿落面子的情况,都不忘记给简虚白使眼色,让他不要帮自己说话,免得惹恼皇帝--即使没有宋宜笑在背后挑拨,简虚白多半也会选择后者!
太皇太后用的是阳谋,她就是对简虚白好,各种好,而且自己从来不说自己对简虚白好,什么要求都不提,什么回报都不要,完了冷眼旁观自己的好,把皇帝对简虚白的好,全方面的比下去!
这种情况下,端化帝所谓的不想留个态度暧昧的表弟在身边,免得成为梁国公第二,倒不如说是故意把简虚白逼到太皇太后那边去了!
“陛下,臣求陛下,立刻赦免皇后娘娘!”顾韶看着双眉紧皱的端化帝,知道他还是有心结,极萧索的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跪倒,“并收何修仪手中的六宫之权及凤印,归还中宫!”
他握紧了手中象笏,“求陛下允臣所求!”
“否则,臣将长跪不起--算老臣求陛下了!!!”
失去燕侯这一脉的支持,上头的两重长辈,太皇太后与苏太后,皆对端化帝虎视眈眈不怀好意,这种情况下,假如不将皇后及卫家拉到端化帝这边的话,即使是顾韶,也没把握保住端化帝了!
毕竟他又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