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傍晚,街头巷尾兀自在对宋卢氏的举动议论纷纷,一件更大的事情,却突兀的曝‘露’出来——梁王府,被御林军围上了!
梁王作为端化帝的同母胞弟,在本朝的诸位王爷里,过得是最滋润的。[ 。 现在说出事就出事,上上下下的人基本都不知道内情,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惶恐。若非这时候日已黄昏,进宫求见未必来得及的话,许多自认为有这份体面的人家,都要按捺不住进宫去打听消息了。
但他们虽然没能进宫,却也探听到,顾韶今儿一早就被召到宣明宫,到现在都没出来!
原本就已汹汹的谣言,越发尘嚣甚上!
不过这会宫里的人暂时没心思理会这些。
高踞帝座的端化帝,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狮子镇纸,目光复杂的俯瞰着底下的胞弟。
梁王来之前已经被摘去金冠‘玉’带,这会虽然依旧穿着杏黄蟒袍,但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到底透‘露’出狼狈来。
他被推到丹墀下之后,也没挣扎,极顺从的跪了下来。
接下来,兄弟两个都没说话。
好一会之后,端化帝才放下镇纸,挥了挥手。
伺候的内‘侍’跟押送梁王前来的甲士,鱼贯退下。
“可知为何?”端化帝等殿‘门’关闭后,望了眼案头静静亮着的宫灯,有些喑哑的问。
“臣无话可说。”梁王闻言,似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止住,抬头平视着不远处的丹墀,道,“陛下尽管降罪就是!”
他以前一直称端化帝“皇兄”,自称“臣弟”的。
现在却改成了寻常臣子一样的称呼,尽管端化帝早在顾韶面前时先一步改过口了,此刻听来,亦觉心酸:“你我同母,本该亲如手足,不想你却尽信外人也不愿意信任朕……你实在太叫朕指望了!!!”
说到这里,端化帝恨铁不成钢的将白‘玉’狮子砸到了阶下!
他没有伤梁王的意思,所以白‘玉’狮子只是砸在了梁王身旁的殿砖上——兄弟两个同时循声望去,但见原本价值连城的镇纸,被这么一摔已是四分五裂。
犹如他们之间原本不错的兄弟情谊。
“臣是很想相信陛下的。”梁王望了那堆碎‘玉’片刻,忽然笑出了声,“可臣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陛下却始终无动于衷!臣理解陛下,毕竟陛下是先帝一手抚育长大的,陛下要信守对先帝的承诺,臣也是无话可说!可陛下也该知道,臣自落地起,直到娶妃开府之前,却没有一日离开过母后——所以,陛下能有的宽宏大量,臣委实做不到!”
他冷声说道,“毕竟,当初答应先帝放过代国、放过太后放过肃襄二王的,是陛下,而不是臣!不是吗?!”
端化帝有些倦怠的说道:“到这时候了,你还要避轻就重?!还要抬出母后来说话?”
“闻说顾韶今早就进了宫,跟着臣就被拿来了。”梁王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惶恐的,只讥讽道,“陛下信任顾韶的一面之词却不信任臣,臣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话却等于把端化帝刚才说的“你我同母,本该亲如手足,不想你却尽信外人”这句,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
端化帝怒极反笑:“你要朕相信你?那好!你现在说一说,你做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委屈,要朕相信你?!”
“臣要说的,当日宋卢氏其实都已经说了,可陛下不肯相信,臣有什么办法?!”梁王冷冷说道,“到今天了,皇后依然好好儿的住在未央宫——陛下可曾想过九泉之下,你我生母的心情?!”
“你是说,你图谋篡位,全为了替母后申冤?!”端化帝也冷笑,“合着宋卢氏的那些证据,那些说辞,都是出自于你?!‘混’账东西——如果真有那么回事,你为什么不直接来禀告朕?!兜这么大个圈子,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连外家崔家也被牵扯进来!你这叫顾念母后?!母后会高兴看到你拖崔家下水?!”
梁王嘿然道:“谁不知道陛下宠爱皇后?!何况陛下现在膝下仅仅只有一位男嗣,就是太子殿下!臣如果直接跟陛下揭发了皇后,即使陛下相信了,为了太子,您会拿皇后怎么样吗?!而您不会拿皇后怎么样,那么臣会有什么下场,还用得着说?!”
他猛然昂起了头,直视着丹墀上的端化帝,“臣不畏死!臣若畏死,当初也不会明知道皇后出身大家,又与陛下伉俪情深,还谋划着为母后报仇了!”
“臣只怕,臣死之前,不能为母后报仇,下黄泉之后,反倒累母后为臣伤心!!!”
端化帝被气得直哆嗦,拍案怒叱道:“你倒是说得一套又一套——那朕问你:你杀庶人邵氏时,母后尚且在世,难道你也是为了给母后报仇?!”
“庶人邵氏挑唆臣图谋不轨,臣杀她理所当然!”梁王闻言并不惊慌,沉声说道,“之所以没有公开此事,乃是因为当时肃襄二王皆在图谋储位,臣怕给陛下添麻烦,这才将其伪装成溺毙!”
端化帝冷笑着说道:“你倒是会狡辩!那朕问你,这件事情你不公开也还罢了,为什么连朕也没说?!伊王府是个什么情况谁不知道?那邵氏竟有胆子挑唆你背叛朕,幕后岂能没有主使?!你明知道当时肃襄二王都在图谋储君之位,这么紧要的消息,却偷偷瞒住了朕,就不怕朕会因此中人算计,身败名裂?!”
皇帝目光森然,“还是你本来就希望朕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