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说冯府的管家一夜之间变得疯疯癫癫的。
他被冯九驱了出来,整日在大街上游荡,拽住一个路人,便口不择言道,“张庭坚的鬼魂来找我啦……舌头那么长……”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路人看到他神神叨叨的,纷纷避开。
“你们不相信我……嘿嘿……晚上张庭坚的鬼魂就去你家啦!哈哈……”
一会儿又说,“张庭坚……不是我杀你全家的……是……是冯九……是他……他派我找的杀手……”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整日去垃圾堆掏垃圾吃,这人也算是废了。
然而,冯九的日子并不好过。
府里的人,还是以每天三人的速度失踪,临时聘人也来不及。
这样,过去了大半个月,府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爹,人都没啦!没有给我抬轿子的人啦!”冯九的儿子冯小康不开心地嘟嘴。
“混账!命都快没了!还找抬轿子的人!无能!别人像你这个年纪都会跟爹爹抢生意了!”
“你凶我!”冯小康大怒,“你不再是我爹了!”言毕,甩了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唉……
冯九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脑子本来就愚钝,却又不肯用功,何时才能长大啊。
然而,他心中自然是有危机意识的,他清楚的明白,仆人死光后,下一个便是自己。
经商数年以来,得罪人无数,但,想必能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的人,只有那一个人了。
恶有恶报,时候已到。
这日。
冯九第一次踏上了云朵粮油记大门。
雪灾已过,粮油记的人,依旧熙熙攘攘,与冯氏门庭冷落真是天壤之别。
这些天,他忙着整顿冯府内务,根本无心经营生意。
他知道,在这场商业战争中,他已经彻底的输了。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承认,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从与云苏的商战开始,他整日担惊受怕,连身上的肉都掉下了几十斤,小妾们自然受不了每日死人的恐慌,早就收拾好金银财宝,偷偷跑掉了。
只剩下他与儿子,和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才。
冯氏,正与他本人一般,兵败如山倒之势,迅速衰老下去。
冯九进到粮油铺后,所有的伙计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居然上门找茬?
“咳……”正背着手,视察工作的云苏咳了一声,道,“都干活去。”
于是伙计们继续手上的动作。
“许久不见,冯老爷削瘦了不少啊。”云苏道。
“云公子说笑了。”冯九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个半大不大的少年。
“不知进入冯老爷造访粮油记,有何贵干?”
“云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苏点了点头。
云苏找了个安静的屋子,直言道,“冯老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请云公子饶我一命。”冯九道,语气里已经凄凉了不少。
“冯老爷,何出此言呢?”云苏冷笑了一声。
“想必我冯府丢仆人的事情,是云公子所为吧。”
“这冯老爷可就冤枉我了。”云苏大呼冤枉,“我整天不是在孟府,便是在照看生意,冯老爷何出此言来毁我名誉?”
“云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冯老爷,您是明人?”云苏挑眉,语气里满是嘲弄。“那张家满口被你杀绝了,岂是你一句话,便能轻描淡写略过去的?知府傻,我云苏可不傻。”
“唉……”冯九不再反驳,而是叹气,道,“这便是我冯九这一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事情了。”挖了个坑,居然将自己也埋进去了。
“错?”云苏冷笑,唇齿间蹦出生硬的四个字,“血、债、血、偿。”
冯九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这少年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杀气。仇恨。怨怒。冷血。
冯九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也颤抖起来,“云公子,若是,你肯放我跟我儿子一条性命,我愿意将我冯家全部的家产通通交于你。”
“你以为,我瞧得上你那些银子?”云苏斜了他一眼。
“难道云公子经商,不是为了钱吗?”
云苏摇了摇头,“冯老爷,你看错人了。”
冯九此刻已然是走投无路了,这少年的目的,便是让他绝望。
年少之时,他只想拥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择手段。贿赂官府,与恶人交好,暗杀竞争对手,收下无数不义之财,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了云苏的腿,哭喊道,“云公子,你看我可怜,且饶我一命吧,我冯九给你磕头了。”
无限悲怆。
涕零如雨。
而云苏只有厌恶之感。
“冯老爷,”半晌,她终于说话,道,“若是,你还有最后一点良知,你便自行解决吧,不要逼我出手了。”
冯九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既然如此……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尖锐的匕首,便要刺向云苏。
云苏是习武之人,且早就看透了冯九的为人。
她的脚尖一抬,往外一番,那匕首便被她踩到了地上。
下一个瞬间,匕首被她翻上了脚背,矫健一踢,右手接住。
握住那匕首,轻轻一挥,如同削土豆一般,匕首便直中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