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沪尾港码头熙熙攘攘,
甘蔗源源不断运往台南高雄陈家的蔗糖加工厂;
樟脑运往鹿港的辜家;
稻米麻袋在岸边堆积如山,准备装船运往日本长崎、九州,其中近一半写着“仓田屋”的标志,老板是来自日本的米商清水右兵卫;
茶叶贸易尤其兴盛,这里是台湾茶叶最重要的输出中心,大陆甚至外国的商人趋之若鹜,英国人在这里设置了德记洋行,专门贩卖台湾的茶叶,每年茶叶出口能达到五六百吨。
在港口附近就是枋桥林家的“清茗堂”,特产的冻顶乌龙茶名扬海内外,整个街上都飘荡着茶叶的清香。
市面兴盛,以之估算,艋舺和大稻埕一年能有近三十万两的财税收入。
此时福建省财政收入不过三百余万,而台湾全岛只有一百多万,按说收入已经不错,但支出也很浩繁,需要应付整个淡水厅各种行政支出,包括各单位的俸禄,基础设施的维护,义勇军的日常粮饷等。
现在还缺三笔钱,一是义勇军的军备支出;二是公共建设,比如交通、水利、电报线路、城乡规划等各方面建设资金;三是扶持工商企业所需贷款。
钱从何而来呢?
夏云桐想到既然自己能预知历史演变,而重大历史事件自然会影响金融市场,何必趁机大肆炒作投机,大发横财?
不过金融投机得有本钱,本钱从哪里来?
前世甲午战前,日本间谍宗方小太郎曾经仔细调查过中国,分析中国腐败登峰造极,官方财政收入为8300万两白银,而民间实际的税赋是这表面收入的四倍,也就是说每年有超过两亿两白银被各级官僚层层吞没。
夏云桐觉得即便这个推算不准确,再打个对折也已经相当惊人了,由此可见达官贵人的豪富了,还有个侧面的历史证据可以佐证宗方小太郎不是瞎猜:
据英国《泰晤士报》驻华记者莫里循披露,******奕劻曾在英商汇丰银行一次就存入120万两白银,可见其富可敌国,要知道一艘“定远舰”也才170万两。
国家亡于外患,但首先是因为内部腐烂。
他不禁想到,要是采取什么手段,能把这些达官贵人手上的钱拉过来就好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何不将未来的“理财产品”概念拿过来?
这样本钱就有了,同时可以利用这个来要挟高层,使清廷不敢轻易翻脸。
将来若跟清王朝闹翻,索性就直接赖账,岂不妙哉。
再想想也不容易,首先要开一家银行,其次要保证高收益率,凭什么能让那些达官贵人相信你,愿意将存款给你呢?
光靠高利息也不行,必须要有某种官方背景,强硬后台,人们相信即便出事,朝廷也会买单。
想来想去脑袋疼,没办法,大钱捞不到,先只能捞点小钱维持生存了。
他首先想到颜寻芳和林文明,所谓“北林颜,南辜陈”,颜、林两家作为地方豪强,财雄势大,家中都豢养了大批家丁,实际上使鸡笼和枋桥成为独立王国,淡水厅的管辖有名无实,只有打掉这两家,北台湾才能真正归于一统。
何况颜寻芳给日本人当走狗的帐还没算呢。
不过暂时还不能强攻,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正在这时,手下却报告,颜家有人来送礼了。
颜寻芳为了慰问新建的“义勇军”,特意送来了一块金字匾额“拱卫桑梓”,以及一大堆财物,其中尤其有一座手掌大,整块玉雕成的“送子观音像”,可称得上是罕有的珍宝。
夏云桐收下了全部礼物,并派人致谢,心中却在冷笑:妄想摸底!
这一年国事纷纷扰扰,两宫皇太后暂时结束了垂帘听政,十八岁的同治皇帝大婚后亲政,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花费巨万,重修圆明园,为此与主政的恭亲王奕?、大学士文祥等人吵得不可开交。
内阁军机们早已是焦头烂额,看到夏献纶上奏“凤凰岗大捷”,总算松了一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又要调兵遣将,筹措粮饷,费时费力。
因此到了7月21日,朝廷终于下旨嘉奖,尤其是夏云桐更是大加赞誉,叙功第一,堪称“能员”,擢为淡水厅实授同知,这也算是破格恩典了。
彭远春总算得偿所愿,被下旨调回大陆任官,临走时千恩万谢,因为在那封回奏上,夏献纶不但对其无能胆怯只字不提,还很是说了几句好话,也算是回报了他的配合。
经过一番酝酿,夏云桐开始筹备建立一家银行,作为未来的中央银行,袁闻柝做过一些财务工作,目前没有合适的金融专家,只能矬子里面拔高个,让他暂时组织筹备。
从7月中旬开始,夏云桐开始在汉民中选拔少年,标准是生性淳朴、吃苦耐劳,而且能识字,有一定的文化底子,最好是懂水性。
早在来台之前,夏云桐就与沈葆桢商量好了,将来他推荐一批学生,通过沈葆桢的安排,能够进入马尾船政学堂学习,贝锦泉也答应会让这些学生在其船上实习。
夏云桐希望能培养一批苗子,为将来能到欧洲海军学习打下基础。
鸡笼城,就是未来的基隆市,原为凯达格兰族聚居之地,格兰在闽南语中发音近似“鸡笼”,由此得名。
此地是一片温暖湿润的小盆地,东、西、南三面环山,北面为港湾,入口处有桶盘屿横扼门户,成为天然的防波堤。
鸡笼原本只是个小渔村,1860年天津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