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刮风了啊!”妙芷坐在“玲珑坊”的会客厅,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伏在桌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审玉谦也披着个墨绿色的狐裘大氅,细看下,腿上还搁着一个怀炉。
他头也没抬,拨弄着算盘上黑黢黢的珠子,“到了秋天,这天儿几乎每天如此,你这个小丫头又在那伤感什么劲儿。”
她就是喜欢夏天,入眼都是蓬勃的绿色,植被生机勃勃,让人看着心里就舒坦的紧,虽然热些,却仍低档不住她的喜欢。
天有些暗,细轻的凉风刮过,将树上本就快要脱落的黄叶裹挟而下,那叶子在空中兜兜转转,翩然而下,随后孤零零的落在了街面上的青砖地上。
风越刮越大,街道两旁的树枝颤动的更加厉害,就好像忽然下起了落叶雨,萧萧索索,画面孤寂的很。
忽的她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审玉谦抬起头,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小妹,终于将手中的活计搁下,搂着怀炉走了过去。
顺着她的目光,只见楼下不远处一个卖杂货的摊铺上空,那篷布已经被风这双巧手堪堪拧成了麻花,苦着脸的小贩一边跳着,一边骂骂咧咧的拽着那摇摇欲坠的篷布,样子很是滑稽。
审玉谦也忍不住笑了。不过这诙谐幽默的瞬间被一队穿着统一的守城军队破坏了,他们个个神情严肃,步履匆匆的走过楼前,黑色的长靴踩在密密麻麻的落叶上,发出“喳喳”的响声。
妙芷眉头微蹙,有些不明所以。城里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么?最近城里这样的队伍她似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转过头,用眼神询问着身旁的审玉谦,他也是一副茫然,显然也不清楚。
北熠远似乎销声匿迹了,平日里总赖在这里不走,这几日倒是不见了踪影,不然还可以问问他。
新晋城,皇宫。
北熠远赶到登华宫时,梁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一旁的小宫女轻锤着肩膀,闭目养神。
听到儿子的脚步声,梁雨梦睁开眼睛,缓缓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宫女退下,自己则是起身亲自迎了过去,柔声道:“你这孩子,什么事儿急成这样,看看,都出汗了。”
她一面说,一面从腰间扯下自己的帕子,为北熠远将额上的汗水拭干。
“母妃,远儿有话问您。”他虽有些着急,可还是耐着性子慢慢说道。
“怎么这般严肃,有什么话便问吧。”梁雨梦牵着儿子的手来到美人榻跟前,柔软的腰身一歪便坐了上去,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北熠远坐下。
挨着母妃坐下,北熠远火急火燎的心性似乎被梁雨梦绵软的举动遏制住了,他缓了缓神,这才又沉声问道:“母妃,咱们梁家是不是已经和兰家有了什么约定?”
他问的模棱两可,到底没敢抬头看梁雨梦。
梁雨梦听后倒是镇定的很,她推了推头上烟云一样柔软的发髻,声音慵懒,“就为这件事情啊!我儿何时变得这般不稳重了?”她一句反问倒是显得北熠远失了方寸似得。
北熠远有些诧异,诧异母妃的冷静自持,诧异她的不以为然。
“母妃,难道是真的?”他眼睛陡然睁大,定定瞧着梁雨梦,一双桃花眼满是不安。
梁雨梦套着花盆底鞋“蹬蹬蹬”走到红木雕花的八仙桌旁,葱白一样的指间挚起白玉耳壶,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香茶,动作优雅大方,处处都透着大家风范。
“什么真的假的,要怎么做,你舅舅自有定夺。”红唇轻抿了一口茶水,话也说的模棱两可。
“难道你们真的要合伙对付父皇?”北熠远攥着拳头,头低到了胸前,没去看梁雨梦的眼神。
“他毕竟是我的父皇啊,是母妃您的丈夫。”他将“丈夫”两字咬的很重,直挺挺的坐在美人榻上,泛白的骨节昭示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北熠远心中五味杂陈,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似得。他对北熠宇的行为不耻,现下梁家却做着同样的事情,叫他怎能不痛心。
梁雨梦似乎看出了儿子心中的纠结,她走上前去,软软的搭上北熠远的肩头,躬下身子,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远儿,在你心中,难道就从来没有窥探过那个位置么?”梁雨梦的话温柔绵软,却犹如一根粗硬的钢针直直插进了北熠远脑中。
他霍然抬起头,“我,我没......”。他只说了一半,便再也没有勇气瞧着梁雨梦的眸子。那眸子黝黑深邃,似乎要将他潜藏的那一点点悸动吸出来似得。
梁雨梦莞尔一笑,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看来他的儿子也不是没有野心吗。
“远儿,自古以来,人们一直都对至高无上的权利趋之若鹜,是因为它能满足人性几乎所有的贪婪。你现在不赞同我们的做法,可是如果梁家被人踩在脚下,你觉得母妃和你还能安稳太平的度日吗?”
她目光灼灼,轻拍了几下儿子的肩膀,直起身子,又是走到几案前的黑釉瓷香炉旁。素白的手掌轻撩了几下那炉中飘出的清幽香烟,眼皮垂着,一副陶醉的神情。
“嗯,真是好香,这‘妙落’还真是妙,闻着就觉得身子清爽。”
北熠远不知道母妃为何突然说起熏香这一档子,疑惑的瞧着抖动着鼻翼的梁雨梦。
“远儿,你知道么,这‘妙落’是香中极品,又珍贵的很,几百两黄金才能购得一珠,母亲日日点这香,还不是殿前有你舅舅?宫里本就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