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上布满了黑压压厚厚的乌云,牛毛细雨纷纷扬扬,还没抽枝的柳条儿在雨中摇头晃脑,东边的房檐下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两只燕子,黝黑细长的身姿在雨幕中穿梭一圈,而后回到梁上。
学士府的暗室中,审丰毅一身整齐的黑色缎衣加身,神情恭敬严肃,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在走到墙壁边的一扇暗门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认真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一番,这才缓缓转动机关,暗门随即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然后应声而开。
门后居然是一个灵堂!地方虽不大,可香烛幔帐置办的十分齐全,从供桌上那一层稍厚的灰尘可以看出,这里并不是经常被人光顾跟打理的。
再往上瞧,烛台的后方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慈母潘灵秀之位”七个字。
一进到这里,审丰毅的神情便有些呆滞,他略显浑浊的双眸有些灰败,胸前剧烈的起伏,而后又好似被刻意压制了下去。
又是一年,每年只有在今夜他才会将这个小小灵堂的门打开,然后坐上一阵儿,上一炷香。
他终于迈开步伐,用手将供台上的灰尘拂去,然后将香炉蜡烛也吹干净,再整整齐齐摆好。
“娘,”他涩涩开口,声音沙哑。
尽管她的面容只在他的记忆中存在过短短的一年,尽管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可是在喊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的喉间,还是不由自主便哽咽了起来。
只一声,便再没了下一句。
他只快速拿起桌边的贡香,吹着手中的火折子将香头点燃,随后拜了三拜,将燃着的香插进香炉中。
审丰毅神情肃穆,下颚紧绷,唇瓣紧抿。而后,他席地而坐,就着炭盆点燃了手中的黄裱纸。
“娘,”又是一声,就好似从喉间挤出一般,“儿,就快要给您和咱们潘家报仇了。”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他的眸子印的通红,他的动作没停,继续说道:“这次,儿再也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黄裱纸燃的很快,似乎是在无声的应和。
五月十七,戎装盔甲加身的梁文跟将士们带着北新的期许踏上了前往边关的征程,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一日,月落派出小股兵力绕过肥城,袭击了与肥城相邻的北新罗口城周边的一个村落。
虽然村中无人伤亡,可是村民们的东西被掠夺,房屋也被烧毁,全都无家可归。
北安煌震怒,点名让梁文前往罗口城驻扎。谁都明白,这是一次明显的挑衅,只是不知道他们陛下的决定正确与否。
同月二十七日,梁文抵达罗口城,将精兵三万驻扎在了距肥城四十里外的九格山,威胁意味明显。可原本驻扎在肥城外的八万月落将士却退避三舍,通通回了城中,根本不给北新碰面的机会。
同天上午,一直按兵不动的东元发难,也是小股兵力,将灵赐关外的北新哨卡捣毁,还扣押了看守哨卡的两个士兵。
消息一条接一条传回新晋,元府墙外的守卫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买菜的婆子都没放行。
书桌前,元鸿轩正手执书卷,认真的翻看着。
花婆子提着篮子,摇头叹气而归,一进门,就忍不住对着元鸿轩抱怨。
“公子,您说这可怎么办,三天了,我出去买点菜那官爷都不放行,再这么下去,别说菜,连米都没得下锅喽。”
她两手一摊,神情无奈,苦着脸说道。
一旁沏茶的七芒低头不语,只皱眉将茶叶罐中所剩不多的茶叶捏了一小撮,放进了‘偌大’的茶壶中。
元鸿轩将视线从手中的书卷中移开,而后扫过两人,“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花婆子知道公子是个性情淡漠之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没吭过声,每次若她问及‘饭菜可合口’,诸如此类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一句“可以”。
花婆子再没多说,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凑合了,还好府中也只有四个人,那看门的哑巴饭量也不大,再挨个几天应该没问题。
直到花婆子从院中走进厨房,元鸿轩才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头瞧了一眼被云遮了一半的太阳。
他鼻尖轻动嗅了嗅,昨夜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好闻的很。
刚要起身,看门的哑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到跟前,便指手画脚“咿咿呀呀”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七芒蹙眉,他端着茶壶瞧了半天也没明白哑子在说什么。
“再拿个杯子过来吧!有客人来了。也让花婆婆别忙活了,午膳也有着落了。”元鸿轩似乎早已明白哑子表达的东西,他将衣服上的褶皱抖平整,抬步迎门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了北熠远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还有十几个身穿盔甲的侍卫。
“见过远王爷。”元鸿轩恭恭敬敬朝着北熠远行礼,两人的距离似乎在无形间被拉的好远。
“你我还用这般客气。”北熠远正欲上前搀扶,怎奈后者一躲,硬生生将这礼行完。
他的嘴角抽了抽,剑眉拧起。
“你们就在这等着吧!晌午我要跟九皇子一同用膳。”
“可是......”,前面一个侍卫正欲开口,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将话堪堪逼回喉间。
“额......,是,属下遵命。”
大门终于被关上,幽静的大厅只剩下两人围桌而坐。
“鸿轩兄,你,最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