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朝廷来的沈编修和温长史对上,还动了手,正领着人四处搜寻的姜堰急匆匆赶来。远远望见东宫侍卫和湘王府侍卫正在对持,姜堰冷汗直冒,口中说着:“沈编修,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厢示意湘王府侍卫上前。
沈栗面色未变,只微微抬了抬手中安放着响箭的小弩。
“住手。”温率立时道,狠狠瞪了姜堰一眼:“叫他们退下。”
姜堰此时才看清沈栗身后哭得狼狈的舒娘,心下更为慌乱。他虽未亲眼见过舒娘,但想也知道,此时能令沈栗与温率对持起来的女子,多半就是他们苦寻不着的世子女侍。
望向面色阴沉的温率,姜堰顿时蔫了。温率素来骄奢,虽然高兴时舍得撒钱,但对属下们也颇为严苛,如今事情没办好,在温率面前也是不好交代的。
温率此时却顾不上姜堰。舒娘既已到了沈栗面前,温率是无论如何也动她不得。此处乃是景阳地面,湘王府外还有随侍的东宫侍卫候着,就凭沈栗方才眼也不眨便动手的样子,温率也不敢来硬的。
无可奈何,温率苦笑道:“既然沈编修坚持,便一同去见世子吧。”
舒娘顿时喜极而泣。沈栗回身望着她,微微一笑。
湘王世子仅仅比太子小五个月,如今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其中没有蹊跷,鬼都不信。
景阳有湘王嫡孙降生,只怕作为祖父的湘王要好一阵头痛了。
所谓立嫡立长,名正言顺,湘王一日不反,一日就要承认景阳的册封——若是此女能为湘王世子诞下男孩,皇上多半会立即破格册封这孩子,想当年的湘王世子之位,不就是皇上提议册立的吗?
舒娘上一次这样嚎啕的时候,是当初家门倾覆,被充作奴婢的时候。
是王妃见她教养好,知书达理,不同于一般侍女,才不落痕迹地将她拨到世子身边,以求能让世子得个一儿半女。因王妃应允将来为她父亲翻案,舒娘便也尽心侍奉世子。
世子被挪进东宫不久,舒娘就发现自己有孕了。王府属官平日里如何对待世子,舒娘再清楚不过了,世子不在,连安公公也不在,舒娘不敢声张,只藏在屋中,谨言慎行,用布条勒紧肚子,唯恐被人发现。到底是月份大了,那腰身再也藏不住,被同住的金桃发现端倪,告诉温率,知道世子今日就要回府,舒娘尽力一搏,终于得救。
见到世子,连日来的忐忑不安,仓皇躲藏时惊恐担忧,方才生死之间的千悲怆绝望,一股脑儿迸发出来,扑在世子脚下,两手扣着地面,几乎哭得晕厥。
世子乍然见舒娘,正在欣喜,不妨被她哭蒙了:“这是怎么了?”霍霜更是一头雾水,茫然看向沈栗。连安微微皱眉,世子才刚回府,这女子就当面大放悲声,晦气,不敬!
沈栗微微笑道:“这位姑娘请镇静些,大悲伤身,只恐对腹内胎儿不利。”
得了沈栗提醒,舒娘连连点头,捂着嘴想平复心情,只是一时半会儿又哪能立时停止。
“什么?”世子听到“腹内胎儿”一句,顿时大喜,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沈栗道:“你刚刚说什么?”又转头盯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舒娘。霍霜与连安也惊奇地打量起舒娘。
沈栗恭敬道:“下臣方才在勘察王府时,偶见这位姑娘,自称是您的侍女,已经怀孕,因温大人与诛杀于她,故此前来求救。温大人坚称此女乃是与人私通,要立时处死,然而下臣认为人命关天,事涉宗室血脉,总要询问过世子才是,故此……”
温率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沈栗才不管温率怎么想,半点儿没有为人遮掩过失的君子风度。皇帝既然下定决心要动湘州,湘王府属臣早晚会变成对手,何况方才双方还对持了一番?沈栗得了机会,便要尽力挑拨湘王世子与温率的关系。湘王世子性格懦弱,但身份不低,只要他对温率有意见,不那么肯听此人摆布,对温率来说就已经很麻烦。
“是我的!此女是母妃送与我的。”湘王世子迫不及待肯定道,旋即扶起舒娘:“这段时间苦了你,唉,我早该回来的。”
连安又惊又喜,王妃将舒娘拨给世子,他是知道的。此年幼时经过苦日子的连安颇为痛恨贪官,因舒娘是罪官之女,连安多少有些看低她。但如今此女腹中有了世子血脉,在连安眼中顿时就金贵起来。
笑出一脸褶子,欢喜道:“姑娘吃苦了,老奴这就去请郎中来,给姑娘诊诊脉,开个好方子。”
世子笑道:“快去!”
温率心中一动,扭头向姜堰使了个眼色。连安去请郎中,必然是湘王府带来的,还不是看温率的意思?不若叫那郎中一剂药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且慢。”沈栗笑道:“哪个郎中能比得上侍奉东宫的太医医呢?世子如今在景阳,不妨下帖子去太医院唤人来。”
世子见沈栗盯着温率,恍然大悟:“正是!连伴伴,去拿我的帖子,跑一趟太医院。”随即怒视温率。
方才只顾着惊喜,竟没顾得上沈栗提到此前温率竟想要除掉舒娘。
“温长史,”世子不满道:“为何要诛杀我的侍女?”
温率正在暗恼沈栗又一次想到了前头,提醒世子去请太医。听了世子问话,倒也不惊慌。这位世子是关在王府中长大的,才智手段浅薄的很,温率对付他毫不费力。
“原来此女腹内的竟真是世子血脉?”温率故作惊讶道:“因此女并未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