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余杉说下去,乔思嗤了一声,打断说:“你害怕了?”
“对,我是害怕了。”余杉坦然的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时空穿越,连霍金、爱因斯坦都没搞明白的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万一你好心救了个酒鬼,没让酒鬼冻死在街上,结果酒鬼开着车撞死了本不该死的人怎么办?万一被撞死的那人是你爸妈,或者干脆就是你自己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巧合?”乔思指了指那门:“从三年前开始,只要身体允许,我就不停地穿过那扇门。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
“你还叫好好的?”余杉火了:“都特么得脑瘤了!”
“懦夫!”
“你说我是懦夫?”恼火的余杉三两下脱下外套,掀起短袖t恤露出左臂上好似蜈蚣的伤疤:“大二那年暑假你跟几个混子拼命,是谁替你挡下的这一刀?”
乔思愕然,沉默了下,用哀求的口吻说:“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你都不答应么?”
余杉长长的喘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说:“你总得容我考虑考虑,毕竟……到了这个岁数,就已经不是为自己活着了。”
争执告一段落,两人相对无言,陷入沉默之中。
音像店里,上一段音乐休止,短暂的寂静之后,背景音乐换成了蔡琴的那首《被遗忘的时光》。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音响里飘出的歌声,好似有着魔力一般,拉着余杉的思绪飞跃,穿过时空,停留在那一个个或喜悦、或哀伤、或热血、或平淡的记忆片段上。
他想起了童年时,两个鼻涕孩窜上房顶,用一捧干草堵住了讨厌邻居的烟囱;
想起了高中时,两个白衣少年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纵情欢笑;
想起了高考之后,那酒醉之时的哀伤与豪情;
想起了跟一群混子扭打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悍然无畏的迎向挥舞而来的拳头与刀光;
也想起了从医院出来,一个头上打着绷带,一个胳膊缠着纱布,一起蹲在医院外墙下闷头抽烟的沉默无言。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脑海……”
良久,乔思叹了口气,说:“余杉,你变了。”
余杉苦笑了一下,说:“你不也变了么?”
“是啊,”乔思点点头:“岁月是把******……我们都变了。”顿了顿,他接着说:“是我莽撞了。你现在有家有业,上有老,眼看着就得下有小,的确不是为自己活着了。这事儿交给你……的确不太合适。”
余杉闻言舒了口气,说:“是啊。”顿了顿,紧跟着他说:“你也别失望,我只想好好考虑一下,又没说拒绝。”
“好。考虑清楚的话最好快点告诉我。你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乔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我不在了,备用钥匙就在店门口的脚垫下面。”
余杉心里咯噔了一下,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先走了,考虑清楚第一时间通知你。”
乔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余杉迈步朝店外走,刚刚推开店门,身后突然传来乔思的声音:“余杉。”
余杉顿住身子,扭身回头看过去。
乔思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说:“你有没有遗憾至极的事儿,这些年一直琢磨着去改变,甚至连做梦都会想起?”
“我……”
“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乔思扶着吧台的桌面,一点点的挪动,背影苍老的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余杉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怔了片刻,然后才转回身,重新迈步走出去。
店门关上,引得贝壳风铃哗啦啦一阵响。蔡琴的歌声在继续:“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