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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上下这个年过得并不大痛快,鞭炮隆隆声,还有漫天的绚烂焰火点亮了家家户户的张灯结彩,喜气连连的红此时看来竟有些刺眼。
大房家本想躲个清净,谁知被府中琐事拖累,这个年过得也有些憋闷。韦氏早早就给一双儿女准备了新衣裳,翠翠是一身红艳似火映有大团好看花纹的厚实衣裙,对襟处有金丝滚边,在黄色烛火下折射出淡光,配着同色首饰,愈发娇艳迷人,手微抬宽袖跟着滑落露出手腕上鲜红欲滴的血红镯子,为她添了几分贵气。朱桓的新衣是宝蓝色,本就相貌俊美,唇红齿白,经此更显风神俊雅。
韦氏每每看到好模样的儿女就乐得合不拢嘴,旁人总夸她好福气,她想着何尝不是呢?
翠翠在母亲身边坐了,嘟着嘴:“又不是多年不见,虽说是喜日子坐在一处用饭,做什么还要穿这么隆重,倒跟打发女儿出嫁似的。”
韦氏娇嗔地拍打她背部,瞧着夫君笑:“我看着欢喜不成?受着疼痛生你们一回,不过是想你们打扮得得体些也不成了?”
朱林朝看着他们母子几个淡笑不语,他这一辈子也算活得快意,家中和乐,万事顺遂,外面好友谈及府中事都夸赞他最是顾家。妻子成日管铺子照顾儿女,被琐事缠得焦头烂额却也不忘体贴他,他又如何能做得出惹她心伤的事情?
满桌子丰盛菜肴,色香味俱佳,翠翠吃得眯眼直乐,朱林朝见儿女们高兴,招了身边的人过来,乐呵呵道:“今儿厨房备的菜式深得小主子喜爱,多赏他些银钱。”
他话音才落,韦氏从袖中拿出两个红包,厚实的像是装了不少银票,两人欣喜地接过来说了吉祥话儿,拆开一看,翠翠手里的是银票,朱桓手中的却是有关于山城一间铺子的大致情况,他不解地看着母亲:“既然你无心功名,我与你爹想明白了,给你一年时间去山城经营铺子,若是有成效我们便依了你,若是……你回来安心读书考功名,不得有其他念头。过完年你就动身吧,记得遇到什么事都没人帮你。”
朱林朝沉吟一阵:“会不会太难为孩子了?他长这么大不曾接触过商海中的险恶,万一……”
此时的韦氏态度分外坚决,她向来认为人须在险恶环境中摸爬滚打才能练就真本事,总是活在他们的担忧中一辈子都难成大器,口气更是坚决:“你考虑好了吗?要是怕,早点开口,我不会为难你。”
朱桓攒眉想了想,再抬头时看向母亲的眼神坚定无比,像是在一瞬间长大:“母亲放心,儿子要是不弄出个样子便不回来见母亲。”
韦氏气得发笑,这混账小子打定主意不愿意在读书上费功夫,也不好再说什么,笑道:“你可别到时候连你阿姐都不如。”
翠翠新得的那间铺子已然收拾妥当,待开年了在细细布置一番就能开门做生意了,也是好事一桩。想到往年赵家兄妹会凑过来一起过年玩闹……
管家打断几人谈笑,笑道:“赵家公子差人送了礼来给主子们拜年,说家中有事不便来府上叨扰。”
韦氏看了翠翠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好好的几个人居然会弄成今天这样子。她相信赵言是想来的,只是顾及着翠翠罢。而此时赵言确实在朱府外面,圆月清辉照在他身上更显清冷寂寥,街上偶有喧嚣,不过是片刻功夫就隐去了,接着便是响不完的鞭炮声,去年他们还一起鞭炮来着,翠翠紧紧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露出一口银牙,快活的样子让他酥了心。那个时候他就想和朱伯父提亲,可又念着她心性尚小……谁知这才多久,他们已然走到了这种境地。
“公子,夜凉如水,仔细伤身。”温温雅雅的嗓音,近来听得不算少,他本来是想让翠翠知晓了心中会生出那么一点难过的,只是他想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路遥轻笑一声:“公子可是忘了,这府中的翠翠小姐可是我的东家,过年了,总得来拜个年的。”
赵言点了点头:“那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其实赵言与她在一起时多的是这种客气,外面的人便是将他们传得多么不堪他也只是笑,而掩藏在笑下面的是无尽的悲凉。她想问他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就这么放弃?她问不出口,大抵情意深重的人不愿意向身边人透露他最真实的感情,明明已经痛得难以呼吸,却还强装镇定,这个男人,强撑什么呢?
“罢了,明儿再来也成。月色正好,路遥便陪公子走着一趟。”
那条繁华的街依旧灯火明亮,零零散散的人走在街上,清冷的很。
“程小姐早些回去陪家人吧,我还有事情去办。”
程路遥听到他疏离的话,毫不掩饰其中的不耐烦,他对另一个深情对别人又何尝不是无情?盈盈福了身:“路遥便先告辞了。”穿过那条黑暗的小巷子便能回去了,她直接转身走开,才三步远就听他无奈叹息地声音响起:“罢了,你个弱女子我总归不放心,好歹也是朋友一场。”
此后他们未再有交谈,走到味香斋,阿秀等在门口焦急无比,看到她赶忙迎上来:“姑娘作何要这般急的去朱家,便是明儿去也不算迟,那翠翠小姐也不安排顶轿子送送姑娘,着实小气。”
“混账!主子是你这等丫头能胡乱编排的?”温润清冷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渗人,足足吓了未看到他的阿秀一跳。
程路遥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