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连心,舒兰岂会不心痛。
这个柔弱普通的家庭主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从二十岁到四十岁,她嫁给叶远整整二十年。
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青春,又能有几个二十年?
她在最美的花信年华傻傻地信了他所有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为他辞掉工作,放弃事业,操持家务,养育孩子,从没有怨言。
她知道他一个没背景的外乡人在栖霞市创业太难,厚着脸皮用父亲的关系求那些叔伯照顾。
欠下一堆人情债,还不是为了和他的这个家。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公司顺利,女儿争气。
就以为和他走出了风雨,能亲密相守一生一世一辈子。
却没想到,风雨过后不是彩虹,还可能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舒兰哭红了眼,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蹭”地站起来。
“我要去问他,我要去问问他叶远怎么能这样?我要去看看那个狐狸精是个什么东西!”
她抹着眼踉踉跄跄就要往外走。
叶心怕有意外,紧紧拽住她。
“妈,外头天黑了,你不能现在去,不能就这么去,妈,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舒兰情绪激动,哪里相信她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有办法,几次用力也挣不脱她,不禁气苦。
“你是不是怕我跟你爸离婚人家笑话你?囡囡你放心,妈为了你不会跟他离婚。可是妈不甘心啊,妈一定要亲口问问他,妈一定要亲眼看看那个女人是个什么狐狸精!”
她反复地念叨着“狐狸精”。
无非是心底还不肯承认叶远变了心,只觉得是别的女人勾引他。
熟不知,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果让她发现叶远不但变了心,出了轨,连私生女都有了,只怕一时激动之下身体会受不了。
叶心清楚记得前世舒兰住院后,主治大夫说她的心脏衰竭跟操劳过度有关。
以舒兰的温和,绝对吵不赢蒋明霞那对母女,若再加上叶远的刺激,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
而且,叶心哪里会怕别人看不起她父母离异,她真是恨不得立刻让舒兰和叶远离婚。
可是这婚怎么离?
这怨和恨怎么才能出这口气?
叶心要得绝不是冲到碧海金沙别墅和叶远、蒋明霞他们大吵大闹一顿这么简单。
质问算什么?
离婚又算什么?
她要叶远为前世今生伤害了舒兰付出代价。
要他余生都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她要蒋明霞和叶雪永远惶惶不可终日。
要她们知道抢了别人的幸福会是什么下场!
叶心死死抓住舒兰的肩膀,黑亮的眼睛幽深盯着她,神色阴沉得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妈!你以为冲过去问他真得有用吗?你以为见了那个狐狸精事情就解决了吗?你知道他骗你多久了吗?你知道他骗了你多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你亲闺女,你不信我还能信谁?难道你要让外公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操心吗?”
一句一句。
字字戳心。
也戳破了舒兰的怒气。
她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见她听进去,叶心松了一口气,跟着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
“妈,就算是那边的女人先勾引了她,但他出轨了是百分之百的真。”
“囡囡”舒兰才说了两个字,眼泪又掉下来。
叶心递上纸巾。
“我一点也不反对你们离婚,如果你们离婚,我一定跟你。”
也许是被她的理智感染,舒兰也慢慢冷静下来。
“囡囡,你是真的长大了。妈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爸最近老说忙,妈其实心里有感觉。可是我怕影响你考试,只能装作不知道,憋在心里。”
说到这里,舒兰忍不住以手遮眼,无措沮丧。
“妈”叶心强忍着心疼,拉下她的手,扯出一个笑,“我们老师说了,我进栖霞大学没问题。再说了,外公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笨呢?我觉得我比外公还聪明,我会勤奋读书的,你不要担心。你想,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在读书上让你担心过?”
“嗯,囡囡从小到大读书都没让我担心。”说起这个,舒兰觉得心里舒坦了点。
“所以,妈,你不用害怕影响我,在你离婚这件事上,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这婚,你打算怎么离?”
舒兰还没考虑到那么远,她的想法还停留在得知叶远出轨的愤怒里,一时间有些恍惚。
见状,叶心不愿意给她压力,便放下种种后续打算,只在自己心里反复推演。
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了十二。
夜已深,母女两人都面有疲色,先后洗漱休息。
因担心舒兰,叶心抱着枕头被子,睡到舒兰旁边。
灯灭,夜静谧。
叶心阖着眼,心中纷纷繁繁,睡不着,只闭目养神。
舒兰的呼吸明显起伏杂乱,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叶心体贴地装作熟睡。
待舒兰勉强睡去后,她方才睁开眼睛。
转头看着妈妈不掩憔悴的面容。
她的眼中心疼疯涨。
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