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寒风凌冽。
马蹄声匆促。
“吁——”柳棠突然将手中缰绳一勒,白马止步,扬踢嘶叫一声。
“据城中百姓所说,前方荒冢之中的那栋小屋,就是安婆婆的居处了。”他用马鞭,往前一指,回头朝其余三人道。
林羽慕揉了揉太阳穴,道:“这里好古怪,总让人想睡觉。”
“闻这味道应该是迷迭阵,”韵兰以二三指抵按印堂穴,以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后解释道,“迷迭阵是以迷迭香加以幻术而成,凡入此阵的,都会眩晕,并进入幻想或回忆中。如此,布阵之人便会看出对方的弱点。”
下马后,四人走到小屋外,轻敲了几下门,问道:“安婆婆在吗?”
吱呀——
木门打开,一个白衫的女子迎面走来。即便戴着面纱,可她面上糜烂的皮肤和疮疖,仍是让四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他们这般反应,女子倒是不恼,只轻声道:“安婆婆过一会儿便会回来,不知你们是有何事?”
“我们是想求安婆婆帮忙,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屋等安婆婆?”林羽慕道。
女子侧身,引他们进屋,而后取了四个木凳,道:“请坐。”
“谢谢。”
柳棠落座后,仔细打量着这件小屋的正厅,尽管老旧,却被打理得仅仅有条,且不落一点灰尘。再看那女子,虽外露的皮肤皆是腐烂结疮,看上去赫然可怖,但又气质不凡。
“请问姑娘是安婆婆的徒弟吗?”他见那女子正在一旁为他们沏茶,便问道。
“不是,”她一面用茶匙将茶叶拨入壶内,一面道,“我只不过是服侍安婆婆的。”
服侍安婆婆?柳棠愈加疑惑了,传闻不是说安婆婆自从将她那一干弟子残杀之后,就一直独来独往吗?
女子眼神淡漠,加之有白纱遮面,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
谨慎起见,柳棠又问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也不知您可否告诉我们,安婆婆是去哪儿了?”
“慕容纱,”她冷然道,“安婆婆每日都会出去,具体作甚,我也不知。”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皆是一惊——传说中的慕容纱,怎么会变成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难道是同名同姓而已?
叶珞绪诧异道:“你就是益州悦茶馆的慕容纱?”
“曾经是。现在已经没有悦茶馆了。”她道。
闻言,叶珞绪更是急问:“那你可知樊……”
话未说完,忽闻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已经被关上的木门,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掌风劈开。
“安,安婆婆……”慕容纱看着门外走进的老妪,畏惧却又尊敬。
柳棠等人立马站了起来,可未及他们说明来意,就见安婆婆将披在身上的皮袄脱下,递给慕容纱道:“纱儿,今日的功课可做了?”
“做了,”她将手中的皮袄整齐叠好,道,“婆婆交代纱儿三日内定要熟谙的天罗一百二十八卦,今日就已完成。”
“不错。”安婆婆搓了搓双手,这才转过身,对柳棠等人阴阳怪气道,“哼,到是准时。”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
安婆婆示意他们坐下,而后道:“宇文之焕那小子叫你们来的。”
韵兰起身俯身做了个揖,道:“正是。宇文前辈指引我们前来请教安婆婆一事。”
安婆婆闻言,却是突然尖笑道:“哈哈!请教我?说得是挺轻巧。你们可知道,找我安婆婆帮忙,必然要失去知己最珍贵之物?”
柳棠起身作揖,正然道:“在下愿意。”
“你?”安婆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冷哼道,“你最珍贵的,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柳棠看着安婆婆,而她的神情笃定,完全不似信口胡绉。他心口不禁一紧,暗自思忖,安婆婆所指珍贵之物莫非是她?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存于世吗?怎么会……
她完全不理会柳棠的面色倏然发白,只是兀自走到另一侧的木桌边,拾起桌上的一个小木片。她低下头,用枯黑的指尖摩挲着木片上的图案,而后面色一变。
“命运真是轻贱。”她喃喃。
陡然间,她抬起头,朝四人道:“我曾欠过宇文一份人情,我猜他定是还记得这件事,所以才敢让你们来找我。只不过,所谓的帮,亦是害,倒也像我的作风。”
“恕在下愚昧,不知何为‘帮亦是害’?”韵兰问道。
安婆婆狞厉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道:“知道答案对你们有好处吗?不过自寻烦恼。”
韵兰蹙眉沉思,恐怕安婆婆所指答案既是方才所问之话的答案,亦是有关萧将军被害之事的答案——只不过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柳棠将背囊中的石盒取出,递交给安婆婆,道:“请问安婆婆可否愿意看看这徊为何散发怨气?”
安婆婆没有作答,只是直接接过石盒,放在木桌上后,将其打开。
“嗯,确实是很重的怨气,而且这种寒意倒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细细感受着徊的怨意,道。
安婆婆慢慢地拂过徊上金色古文,焦黑手指所及之处,徊上古字便会有金光忽闪。
“纱儿,过来。”
本站在远处的慕容纱,听安婆婆唤自己,忙走过去,道:“在。”
安婆婆将徊递给她,并道:“你拿着它。”
慕容纱虽是疑惑,但不敢违抗,只好双手接过徊。
在她捧起徊的一瞬间,手中之物不再金光忽闪,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