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竞技场西北侧有一条狭长的小巷,不同于英武广场其它的区域,这里既没有不绝于耳的叫卖,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喝彩,唯有叮叮当当的锻打声终日在整条小巷回响。“狮心剑刃”、“倾天箭雨”、“风暴之铠”,许多声名显赫的铁匠铺齐聚于此,吸引着来自各地的冒险者和雇佣兵。小巷的尽头是唯一一间冷冷清清的铺子,破烂的木板门总是虚掩着,门上的招牌被尘埃覆盖,隐约可见那简单朴素的名字——铁砧。
“喂,尤安,你真觉得是魔剑士?”粗犷的声音伴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从后屋传来。站在门边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长发青年警惕地透过门缝观察着街道,低声回应道:“很可能。”
一名矮人拎着两柄细长的军刀,边从后屋走出边唠叨着:“从断痕看的确不像是纯粹硬碰硬的结果,你以后要小心了。”
尤安接过军刀仔细检查着,随即分别插入背后和腰间的铁制半鞘。他从怀中掏出一袋硬币付给矮人,却被矮人拒绝了。
“算啦!这一副就当做补偿好了。不管上一副为什么断掉,既然是出自我手的作品,那就是我的责任。”矮人挥舞着小山丘般的肌肉堆积成的手臂,又回到后屋去。“把门带上!”他从后屋喊道。
出了“铁砧”,尤安快速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小路,赶着时间回到他的窝巢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十数日前突然出现的魔剑士让他始终无法安心,如今他已经把黑死病的大部分成员都派去打听魔剑士的来历。
根据黑典残页的记载,魔剑士是蓝塔的魔法师们探索人体魔法潜能的产物。魔法师们为了变得更强,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冥想与研习法术,长久的精神锻炼铸就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意志力,却也牺牲了他们原本健康的身体。因此孱弱的魔法师们通常不会独行于世,他们雇佣雇佣兵或者与擅长格斗的冒险者结伴同行来防止在强盗的突袭中丢掉性命。于是,作为魔法师的圣地,蓝塔附近总是徘徊着不少护送魔法师的雇佣兵或冒险者,他们当中少数具备魔法潜力的人成为了首批魔剑士——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娴熟的剑技,并被古老法术激发魔法潜能的全能战士。传闻魔剑士精于以魔法辅助剑术,即能在远距离克制敌人,又不畏惧近身格斗,是恐怖的战争机器。幸好成为魔剑士的条件苛刻至极,以至于魔剑士的数量微乎其微,且均留在蓝塔效力,才没有让这股力量被外人掌控。
忽来的寒风轻佻地撩起尤安的长围巾,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地裹紧了斗篷。越是接近冬季,尤安就越担心奥布莱恩家搬出什么了不得的帮手,毕竟这头趾高气昂的血狮子对黑死病长久以来的袭扰一直束手无策——只要尤安还保持和辛卡财团的贸易协定,安娜就是黑死病最强有力的政治保护伞,奥布莱恩家的主子们又实在找不到比尤安更优秀的刺客来暗杀他——而涅威特公爵却偏偏是个眼里不容沙的老东西。
“这次真是棘手的麻烦啊!”尤安的心里慨叹着,虽然早就意识到奥布莱恩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动用各种关系取下自己的脑袋,可蓝塔的魔剑士这种对手着实有些夸张了。
尤安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穿过熟悉的小巷,回到那座破破烂烂的贫民窟孤儿院。他站在巷口警觉地环视算不上宽阔的小空场,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追逐嬉戏。在连铁松都被南下的寒气逼得瑟瑟发抖的鬼天气里,孩子们只穿着粗麻织成的贴身衣物,披着千疮百孔的烂布袍,****的双脚被冻得通红,脸上却仍荡漾着灿烂的笑容。贫民窟的孩子们是尤安的心头肉,他既同情这些孩子悲凉的身世和凄惨的处境,又向往他们的天真烂漫和充满阳光与欢笑的童年。每当看到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玩耍,尤安心中的愁云就会暂时被祛除得一干二净,仿佛孩子们的欢笑就是庄严的圣歌,时刻提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尤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孤儿院的门口,他看到身穿长裙的欧瑞莎迈着婀娜的步子走出大门,紧随其后的竟是让自己心神不安的魔剑士。依旧是一身褐色的皮甲,依旧挎着那柄朴素的帝国剑,这幅装束即使化成灰尤安也认得。尤安虚握着两把军刀,微伸的手臂让刀刃几乎挣脱了铁质半鞘的束缚。
魔剑士很快注意到已经摆出架势准备迎战的尤安,于是迅速地以同样的姿态作出回应。他眉头紧锁并怒视着尤安,右手紧握腰间的长剑,向前探着身子随时准备迎击。
欧瑞莎被二人的反应吓得目瞪口呆,尤安能远远看到魔剑士小幅度的挪步把欧瑞莎挡在身后,还低声跟欧瑞莎说着什么,从口型判断大概是提醒欧瑞莎有危险之类的话。尤安对魔剑士的举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许他还没有站到奥布莱恩那边去?”尤安思考着,但仍没有放松警惕。
“咚,咚...”一个破破烂烂的皮球落在尤安的面前,它的小主人快步跑过来抱起皮球——他个子太小了,以至于比尤安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皮球他仍需要环抱着,让皮球几乎遮住了他整个身体,只露出他圆圆的、红润的脸蛋。他叫科林,是欧瑞莎的祖父在贫民窟的老面包房门口捡回来的,那时他还是个不住哭啼的婴儿。
尤安认得他。
尤安认得贫民窟的每一个孩子,无论他们是否有家人。
“尤安哥哥,我们来玩皮球吧!”科林眯眼微笑着对尤安说道。尤安看着他稚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