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财发毫不示弱:“反正有人没有交清。”
黄水龙说:“既然这样说,那我今天就管你的事,别人的事我还不管了。”
小李说:“有钱交钱,没钱我们动手扒谷、牵猪!”
刘财发往后一退,从墙角捡起镰刀,横在谷仓仓口,厉声喝道:“你们这么逼我,大不了一死,我看谁有这个本事?!”
“还真出英雄了!”小李说完,窜上去夺镰刀。
刘财发见小李伸手过来夺刀,情急之下扬起镰刀一划拉,恰恰划到小李左手手掌,顿时血流如注。黄水龙和小高见状,各自抓起板凳迎上去。刘财发手握镰刀上下翻飞,折身退到里面的房间。
几分钟后,刘财发端着一把长铳出来,目露凶光,大吼:“老子打死你们这些贪官王八蛋!”
黄水龙和老张见状赶忙拉着小李、小高跑了。
朱才良听说后,带着廖文华、卢国富几个人去刘财发家。
黄水龙神色恐慌:“那家伙红了眼,这个时候过去太危险。”
“你是当事人,去了会激发矛盾,我们去不要紧,要开铳早开了。”朱才良觉得没有那么严重。
来到现场,朱才良发现实际情况比预计严重。他们刚走近刘家,就听到一声断喝:“谁过来打死谁!”刘财发站在自家大门口,手里端着一把长长的猎铳。
卢国富哀求道:“财发,不要干傻事!有话慢慢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放下铳,朱镇长来了。”
刘财发吼道:“我被你们逼苦了。谁都不要过来,谁往前走一步,我就打死谁,大不了一死!”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朱才良让廖文华去几里外的朱元林场打电话,又让村干部去请刘财发的娘。
谭阳春听完情况介绍,掏出烟散一圈:“大家说说,怎么弄?”
廖文华说:“支所长带了枪就不怕,一杆猎铳还干得过枪啊……”
谭阳春打断他的话:“什么意思,你还想打进去?我这个书记不干倒不要紧,长铳的杀伤力你不知道呀,多少人遭殃?派出所不是来蛮干,是防备出现最坏的情况。要么让刘财发的老娘去劝一劝,说我们不追究他责任,让他把长铳放下。”
黄水龙说:“他砍伤了小李,就这样算了?下回谁敢做事,恐怕下次拿铳拿刀对付我们的人会更多。”
谭阳春骂道:“你猪头啊,听不懂我的话!”
黄水龙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按照他们的方案,先稳住刘财发,等靠近了再控制住带回派出所。但是,事情没有按谭阳春设计的方向发展。刘财发听了老娘的话,同意谈判,但指定和谭阳春一个人谈。
这是一栋破败的土砖屋,厅堂不透光,黑乎乎。谭阳春刚才在阳光下,突然走进来,眼前一黑。好大一会儿,才看见一小束阳光穿过屋顶照射进来。他揉揉眼睛,才发现阳光跌落在地下的一滩水上。看来,昨天的大雨漏进来了。房子四面漏风,发出嘶嘶的声音。厅堂除了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和几条破板凳,空空荡荡。他眼睛一热,心里滑过一丝酸楚的感觉,官逼民反啊。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自己也是苦孩子出身,有些农民太苦了。
谭阳春高起低落,放过了刘财发。刘财发答应几天后主动去派出所接受处理。同时把拖欠的统筹、提留款交清。
袁晋鹏第一次经历这么激烈的冲突场面,从骨子里佩服谭阳春的从容、镇定、老练。谭阳春之所以决定不抓刘财发,除了可怜他,还因为看到他老婆手上拎着农药瓶子,泪眼婆娑,怕闹出人命。之所以坚持要刘财发交拖欠的统筹、提留,是怕老百姓说镇政府欺软怕硬,引起连锁反应,以后工作做不下去。当然,他也感觉到,安排几批干部轮番上门强行收款是一个败笔,应该由同一组人酌情统收各类欠款。怎么说,也不能把人逼到绝路啊!农村太难!农民太苦!自己的工资、单位的招待费、小车费,哪一项不是老百姓一分钱一分钱交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