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琼突然打来电话,说晚上到她爸妈家里吃饭,推掉外面的应酬。
不过年不过节的,又不是周末,怎么要回岳父家吃饭呢?还非去不可。该是有什么事吧?邓琼的弟弟在青岛工作,家里亲戚也不多,有什么事呢?
放暑假后,邓琼带着袁方回到平安县,花了半天时间打扫房子。两口子都调离平安县以后,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房子没人住,了无生气,灰尘满桌,蜘蛛蟑螂到处爬。邓琼几次让袁晋鹏不要住在招待所,回自己家里住,袁晋鹏满口答应,却一拖再拖。直到这次邓琼收拾好,才从招待所搬回来。
推掉外面的应酬?对你邓琼来说就是一句话,我袁晋鹏多为难你知道吗?
昨天上午,黎春红打来电话,约他今天晚上到苏湖镇来吃饭,说他几次在苏湖镇指导工作都没有留下来吃饭,这次一定要来。他说,行,只要没有上级领导突然袭击,肯定来。
官场就是如此,吃饭是小事,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你不要期望通过吃一顿饭解决什么问题。但有些饭不吃,反而会惹出什么事来。你黎春红、卢秋实在苏湖镇做书记、镇长,结果新来的县委一把手这么久没有来吃一顿饭,可见你们和老大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黎春红几次向袁晋鹏发出邀请,都因为这么事那么事没有成行。今天上午,她让卢秋实再次确认,谁料,到下午又变卦了。接到袁晋鹏的电话,她有点心灰意冷,本来她感觉和袁晋鹏关系还不错,谁料请吃一顿饭都累得够呛,又要让一些副职领导看笑话了。乡镇干部就这么势利眼,县委老大来一趟,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迟迟不来,便认为领导不把苏湖镇放在眼里。
卢秋实有点气不过,当年你袁晋鹏在向阳镇做镇长,我是财政所所长,两个人说话很随便,没见你有多大的官架子。怎么现在执掌大权,连吃一顿饭也这么难,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为这顿饭准备了多久吗?
“袁书记,现在请你吃饭可真难啊,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主角来不了。”卢秋实左忍右忍没忍住,给袁晋鹏打电话。
袁晋鹏感受得到卢秋实的愤怒,即使隔着话筒。
袁晋鹏呵呵呵发出爽朗的笑声,尴尬的时候、难堪的时候、气氛紧张的时候,没有比爽朗的笑声更合适的东西了!
“晚上真的没办法,秋实你知道,我这个老丈人算是六十年代的凤凰男,当过兵打过仗,最后在县公安局谋了一官半职,你今天不给他面子,他立马就给邓琼和我甩脸子。如果是别人,我还找个理由说早就约好了走不动,可偏偏是春红和你,老爷子知道我们的关系好得很,只能把你们那边推后了。”袁晋鹏说,语气真诚。
卢秋水傻了眼,人家说话什么水平!爽约不来是因为跟你们关系铁。唉,谁官大谁就掌握话语权掌握真理。
卢秋水不甘心地问:“袁书记,那你什么时候来?”
他觉得你袁晋鹏不来吃饭,至少得给一个承诺吧,自己也好向黎春红一个说法,省得她一个脸拉得苦瓜一样长。
“明天下午来,晚上到你们食堂吃饭。明天下午我先到林岗镇农业生态园看看,接着直接到你们那里来。”袁晋鹏说。
看来,这个饭不吃真不行,搞得黎春红、卢秋实心里嘀嘀咕咕就不好。做领导就是这样,该喝的酒要喝,该收的礼要收,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人家迟早离你而去。
到了岳父家里,才发现还有客人,一个三十七、八左右的女人,架一副精致的眼镜,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岳父介绍说:“晋鹏,这位是我老家的老兄,你叫他大伯。这位是他的女儿,叫红英。”
袁晋鹏上前握手,白发老人赶忙站起来,伸出双手握住袁晋鹏的手。红英站起来,叫一声“姐夫”。
家里的圆桌不大,岳母和袁方没有上桌吃饭,端着碗在客厅里吃,一边看电视。
岳父晚上陪他喝红酒,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十有八九是找他办什么事。这么多年,岳父一直喝白酒,还是高度酒。
两杯红酒下肚,岳父的话渐渐多起来。
“晋鹏啊,按理说,你现在已经做县委一把手了。我老邓当年只当过林业公安的教导员,可我怎么地都觉得有些话要交代你。”岳父举起高脚杯敲一下袁晋鹏的杯子。
袁晋鹏端起酒杯呡一大口,说:“爸,有什么话您直接说。做再大的官也是你的女婿,要你多教一教。”
岳父笑道,眼睛瞄一眼白发老人妇女俩:“哈哈!晋鹏做这么大领导了还不骄不躁,不容易。我是1971年差点死在抗美援越战场的人,什么都看透了。这两天,我在外面溜达,听到一些故事。感觉现在的领导干部怎么这样张狂呢?不要说和五、六十年代比,就是和八十年代比,也差十万八千里。”
袁晋鹏说:“爸爸,你又听到什么故事?直接说。”
岳父点点头,说:“听说昨天晚上海天足浴城有几个干部险些打架。城管大队一个副大队长带几个朋友去泡脚,结果小包厢都满了。只好去十几个人的大包厢,偏偏大包厢里有两个人在泡脚。副大队长吼道,清场清场,你们不要泡了!还没说完,里面一个人说,哪个狗骨头敢清我的场?我要清你的场,滚出去!副大队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反贪局副局长。本来平时有点怵反贪局,可晚上喝了不少酒不怕了,回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