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贾琏就让人把胡君荣送了衙门,只都察院那里回话,道是这胡太医虽有误诊,到底这病人也不曾服下,未见有损。|且这大夫看病又有哪个能保准都是药到病除的,神医手里还有两个枉死鬼呢。若是这么着,只凡大夫有误诊就要打杀了去,这天下也剩不得几个大夫了。且贾琏无故拘禁太医在先,若真要较起真来,反不好交代。贾琏无法,只好由着都察院放了那胡太医。
至于家中小厮庆儿,无缘无故被扣押了一晚上,第二日就放了出来。贾琏只让兴儿几个私下多看着他些儿,若有实据,再惩治他不迟。兴儿隆儿几个得了这话都对着苦笑:“两尊大佛相争,倒让我们出头。我们又不是脑袋在脖子上待腻味了,还去寻奶奶的心腹们的不是。”遂都只口上虚应一回,转头贾琏问起时,只道诸人行事无疑。贾琏越发疑心自己错怪了凤姐。
凤姐那里,王夫人同薛姨妈都遣人送了上好的药膏子来,倒没过来看她。王夫人怕她面上不好看,还特令各人都不许扰闹她,只说她病狠了得好好歇歇。凤姐便同平儿在屋里闷了五六日,待面上都好了,才出来见人。
平儿醒过来见了凤姐的样子,哭得哽咽难言,凤姐看着她笑道:“怎么,这会子你又心疼起我来了?嗤,你倒是取对了名儿。平儿,平儿,世上哪有什么是平的呢?不过是你痴心妄想罢了。你只当那是个兔子呢,如今看看,却是条毒蛇!抽冷子给你一下,差点连命都没了。幸好那日的人都算明白,若有个吃不住打的、想要害我的,只随口胡编两句,二爷怕就得生打死了我呢。这样你就高兴了,往后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地帮人对付我了。”
平儿听了赶紧跪倒在跟前,哭个不住。
凤姐止了她道:“好了,别哭了。你那日眼睛一翻晕过去了事,我还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可经不起揉搓了。唉,只这么哭哭啼啼的,到底又管什么用。”
一时凤姐歇下了,平儿便往自己屋子里去换身衣裳。丰儿见着了,说她道:“如今你才知道厉害了?往常只见你发慈悲卖好了。可怜我们奶奶,最倚重的就是你,却不曾料到养出个白眼狼来。”
平儿不语,丰儿又道:“你趁早歇了你那心思吧!弄得全天下就你一个好人似的。你当都同你一样的?那贱婢可是良家子来的,怎么肯嫁给二爷做小?还不是看奶奶身子不好了,盼着奶奶一死,她就扶正了!你还指望黄鼠狼同鸡搭伙过日子呢!奶奶也没给她吃什么大苦头,你看看她是怎么治奶奶的?!二爷连口供都没看就进来把奶奶打了个半死,又抓了两个清清白白的人说是奶奶唆使的。这样的毒计能是二爷想出来的?你也跟了二爷这些年了,你倒说说看?!”
平儿待她讲完了,才看着她正色道:“我自有道理,你也不用挤兑我。”
丰儿撇撇嘴,低头顾自己理衣裳,也不说话了。
一时凤姐醒了,平儿赶紧过去伺候漱口喝水,又端水擦了把脸。凤姐抬头看看她,微微一笑。平儿拧着手巾,嘴里顾自道:“这些日子我看着,尤二姐不像能有这么正主意的,先前在这里几个月,也没见怎么样。细算来,倒是那回珍大奶奶带了她妹子过来寻她这事可疑。那日晚上爷回来往我们屋子里转了几圈,如今细想,他虽掩藏着,仍是暗里查看的意思多。
只珍大奶奶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莫不是她妹子?我细想了也不能。但凡是心里有两分打算的,也不能做出她那样的事儿来!听说之前还想嫁柳湘莲,二爷还跟人提了,却是那柳湘莲那头已经有人了,正议亲。她这里就收拾东西去庵里了。幸好事情不曾传出去,若不然,听一耳朵只当是柳二爷负了她呢,这都叫什么事儿!
就这么个脑子缺根筋的人物儿,绝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且二爷要那时候就心里生了疑,想想这是忍了多久了?!实在让人生寒。论理我不该说,只是这回咱们的亏也吃太大了,二爷也真是心冷得很。从前是我傻,还望奶奶恕我这回,往后我再不敢了。”
平儿说的这些,凤姐岂会没有想过?只平儿如今能说出这番话来,她这心思倒比这话要紧。凤姐便笑道:“好了,还同我说这些儿!一小儿一块儿长起来的这些人,也就剩咱们两个孤鬼儿了。从前我也是痴心,害你也上了这船。如今我是看开了。
再说你,呵,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难不成我还是生下来就这般铁石心肠的?你只怨我不宽待人,怎么不看看我是怎么待邢妹妹林妹妹她们的?林妹妹还可说是我为着巴结老祖宗,邢妹妹那里总说不出我什么来!我自也有敬重的心性人品。
只你看看那屋里,不止,就那一家子,连着隔壁大嫂子都算上,哪里有半分让人生敬的地方儿?别拿可怜说事,没见过因这人可怜就甚事都该容着她顺着她才好的。自己上赶着给人做小,就该知道这做小的规矩!吃两句硬话就受不住了,还不说秋桐嘴虽坏些,说的又不是全非实情。她就气上了,我实在看着好笑,自己一路做过来的事,还不许人提了,她还有脸生气!”
说完了自己也笑了,忽又拍拍平儿道:“好了,不说这些腌臜人。我只恨你不明事理,倒也知道你实在是心软好欺的缘故。如今既想明白了,也算长大一回。方才你说的那话,我自也想过,如今心里也定了□□分了。说与你也不防,这回的大主意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