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了一半,无论官宦还是平民都忙着准备过年,朝堂之上的事务只要不是十万火急,都会搁置一旁等待年后处理,又加殷军打败乌孙,东都街头连冷风都柔和起来,忙碌中洋溢着喜气。
十七日清晨,太子被贬的圣命一出,朝野大哗,各种各样的奏章雪片一般飞向御书房,朝臣们积极奔走的冷眼旁观的三五个十几个聚作一团议论的,有眼睛雪亮的夜里叩响怀王府的门环,满脸堆笑求见怀王,被告知王爷征战受伤正在静养,不能见客。
元邕腻在同文馆一步不肯离开,直到日上三竿,与青鸾戴了帷帽两人两骑也不带随从,出南熏门迎接大军归来。
在长亭中翘首望了一会儿,元邕笑道,“二哥的轿子未到,我们来得早了,去旁边树林子里呆会儿。”青鸾拍他手一下,“想去树林子里做什么?”元邕歪头瞧着她笑,“还能做什么?随意走走,背上伤没好,什么也不能做。”
青鸾嗔笑,手窝在他掌心,“什么不能做,还一夜腻着,自己的王府都不回。”元邕侧过脸在她脸颊边偷香,瞧着她微红了脸,笑道,“我受伤了,因祸得福,父皇准我静养,珍珠觉得我可怜,也不虎视眈眈了,我才不要走,我寸步不离守着青鸾。”
二人执手说话,官道上远远来一小队人马,最前面一位少年公子骑在马上,后面两位高大的男子护卫,队伍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后又有两位男子护卫,元邕笑道,“不知又是那位勋贵进京为太子求情。”青鸾摇摇头,“怀邕,这些人是大昭来的。”
元邕凝神看了过去,前面那位少年公子侧头朝二人张望几眼,吁一声勒马停住跳下马,朝他们跑了过来,冲到青鸾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大声喊道,“青鸾姐姐。”元邕伸手去拽那少年公子,嚷道,“谁啊你,敢抱我媳妇儿。”
青鸾不置信唤了一声竹君,竹君抱着青鸾不撒手,朝元邕嬉笑道,“怎么?姐夫不认识我了?”一声姐夫叫的元邕心花怒放,松开手笑道,“是竹子啊,怎么这样打扮?”竹君又抱一会儿青鸾松开手道,“不许叫我竹子,难听,叫我竹君。”
说着话瞧着青鸾笑,“姐姐越来越美了。”元邕在一旁得意得笑,青鸾扶着竹君肩头,“竹君才美,一年多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竹君两眼笑得月牙一般,“姐姐要成亲了,我特意来给姐姐送大礼。”
说着话指向官道上停着的马车,“姐姐猜猜,马车中是谁?”青鸾心头升起期冀,却又不敢开口询问,是南星吗?抑或,是从嘉?这样轻车简从的,是南星吧?元邕看她一眼,飞身过去刷一下掀开马车帘。
马车内的人手脚被绑住,低着头蜷缩着身子靠着马车壁,听到车帘掀开缓缓抬起了头,嘴里塞着一团白布作不得声,两眼茫然四顾,瞧见青鸾眼眸骤亮,青鸾看向竹君,竹君搓搓手:“我将她捉过来,要杀要剐都由着姐姐。”
青鸾没说话,元邕刷一下放下车帘,咬牙瞧着竹君,“大喜的日子,让她来给青鸾添堵吗?爷平日里连她的名字都不会对青鸾提起,省得青鸾恶心,你可好,将一个大活人带到青鸾面前。”竹君不在意他的咬牙切齿,笑说道,“既恶心她,何不宰了痛快?若是我,就慢慢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才最痛快。”
元邕冷哼一声,“她本来就在大昭皇宫,在你眼皮底下,你想折磨她折磨就是,为何将她弄到乌孙做了符离的妃子?她撺掇着符离发兵,害得殷朝劳民伤财。”竹君颇为无奈得挠头,“我倒是想呢,可皇上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在他眼皮底下我难以施展,我想来想去,天底下谁最能对付这样富有心机的贱人?我想到了一个人,卫宸君。可惜她也不是齐芳菲的对手,齐芳菲一到乌孙,我的兄长就被她迷住了,卫宸君竟然被逼得带着一双儿女离开皇宫,唉,窝囊啊……”
青鸾听着竹君叽叽呱呱,只一言不发,元邕握住她手,对竹君道,“人是你捉来的,你处置吧,青鸾不想瞧见她。”竹君抿一下唇,“也好,我便让她做个药人,给她服食阿芙蓉,然后施针用药做试验,据此给皇上用药。”元邕说声随你,竹君拍拍手向马车走出,就听青鸾喊了一声等等。
竹君顿住脚步回头,青鸾道,“竹君,她是从嘉孩子的母亲。”竹君的笑容凝住,“是啊,君翊虽没有生母陪伴,可他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可爱的孩子,就连我也忍不住喜欢他,我都忘了,齐芳菲是他的母亲。”
青鸾迈步向马车走去,揭开车帘缓声说道,“不想此生还能得见,既见了,我便与芳菲说几句话。”说着话解开芳菲手脚上绑缚着的绳子,抽出塞在她嘴里的布条,芳菲徐徐舒一口气,掀起唇角一笑,“楚青鸾,又见面了。”
说着话抬手理一理发髻抻一抻衣衫,两手扶着腿端坐了,定定看向青鸾,叹一口气:“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出身贵胄才貌俱佳,父母与三位兄长疼着宠着,与太子青梅竹马,是皇后认定的儿媳,你呢,早早没了母妃,继母嘴甜心毒,唯一可依赖的父王遇难,你一个人拖着幼弟,本该是最悲惨的命运,可你有南星,因南星你进了宫,结识了从嘉,从嘉对你全心爱护,你在宫中的日子比真正的金枝玉叶还要舒坦百倍,常人有了这些该知足了,可你又遇见了殷朝皇子假冒的先生,这些男人个个对你死心塌地,你做了什么?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