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没有再出声,直到帕布洛尴尬地咳了咳,率先说道,“今天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很快天亮了我们再穿过森林回去,夜里的森林太危险了。”
纪秋和索拉娜点点头,三人排了轮流守夜的时间后,帕布洛和索拉娜先休息。纪秋是最先守夜的,第一岗是最好过的守夜时间,最后一岗是索拉娜,索拉娜守夜完正好是天亮,而帕布洛最辛苦,中间又睡又醒,很难得到充足的休息。但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坚持”,帕布洛自语。(= =)
纪秋抱着膝盖,身上披着他们刚刚一起从废墟中翻出的薄毯,夜晚总是很冷的。她拨动着他们刚刚升起的篝火,让篝火燃得更旺盛,温暖让帕布洛和索拉娜的眉头渐渐舒展。纪秋一边看守着伊内斯修女,防止她趁夜逃走,一边提防着森林中的野兽,以免被野兽袭击,不过现在正值夏秋之交,森林中食物很充足,野兽们不会像冬天那样,因饥饿而疯狂攻击人类。
弦月高挂的深夜中,安静下来的伊内斯修女不知何时张开了眼睛。
“房子倒下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留在那里呢?”她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在问纪秋,还是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我的话,你们会更快更安全地逃出来吧。”
“和这个没关系。”纪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即使出于基本的礼貌,依然回答了她,“你出卖了自己和别人的灵魂,是否应该得到审判,和你是否失去被帮助的权利,应该被丢下,这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就像21世纪的犯人,即使是犯人也是享有各种完整的权利的,除非法庭审判剥夺。不应该因为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否定了她的其他权利。
所以,对于前者,她无比赞同地希望伊内斯修女得到应有的惩罚,虽然教廷也许会惩罚过重,但是对于那些被出卖灵魂的受害者而言,也许伊内斯修女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不为过吧。而对于后者,只要在她能力范围内,任何人她都会去救,无论是热心的慈善家,还是罪该万死的犯人。至于审判,那不是她的职责。她身为驱魔师的职责,是破坏恶魔,解放被困于恶魔内的灵魂,以及拯救无辜的普通人。审判这种严肃郑重的事情,她没有资格。
“更何况,”纪秋继续淡淡地开口,“我相信我能在保护索拉娜和自己的情况下将你一起带出来,只要能平安离开,更快更安全这些词根本无所谓。”说到底,只是自信而已。
“是这样吗。”伊内斯修女此刻分外平静,她看着女孩倒映着夜幕星辰的双眼,那样清明的一双眼睛,让她不由嗤笑,曾经,她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但终于在糜烂又规则森严的教廷中消失,“你会死,死在你这种天真下。”她说得格外从容,带着平静的恶毒。
“你认为这是天真?”纪秋转过头,看到了修女微微凹陷的黯淡双眼,一夜尚未过去,知道自己可怕未来的修女已经渐渐憔悴下去了,纪秋回过头,看向摇曳的篝火,心中轻叹,“我认为这是人性,帮助自己的同类,是人类的本能。虽然,这个社会确实很残酷,会将这种本能扭曲,让想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有所顾忌,但是,内心深处,每个人心底都充满善意。即使有时这种善意被不小心掩埋了,但只要小小的唤醒,就能重生。”
“呵,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吗?”修女嘲讽地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我,在你自己。”纪秋直直地看向修女。
“……”修女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纪秋并没有真的等待伊内斯修女的答案,她所说的,只是人道主义最基本的精神,互助互爱,平等尊重,每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被从小灌输的想法。但在这个封建尚存、阶级明确的世界,她不知道这已经弥足珍贵。她不是能助人忏悔、洗涤人心的神父,也不是慈悲的圣母,她只是个平淡无奇的人类,寻常的驱魔师,既不伟大,也不崇高。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到换岗时间了。纪秋轻轻将帕布洛推醒,两人微笑着互道晚安后,纪秋合衣睡下,闭阖的眼皮上映上微亮的火光,她却依然好眠。这一天,太累了。
一夜无话。
天亮后,做了简单的洗漱,他们很快赶回了安道尔。
索拉娜直接回到了家中,家中仆人看到她站在门口时,简直目瞪口呆。从小看她长大的管家眼含热泪,家人也急切地迎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父母慈爱地看着她,哥哥欣慰地笑了,小妹拉着她的手不放,母亲迫不及待地呼唤着她的乳名,将她拥入怀中。
纪秋和帕布洛悄悄地离开了,接下来是属于家人的时间了。
帕布洛携着伊内斯修女前往附近的教会,将伊内斯修女交给他们后,其余就与他们无关了。或者说,他们也没有权限参与接下来的审判了。针对教廷内部事务(丑闻)而召开的教廷内部审判是全封闭式的,不需要证人出席,所以他们能做的到此为止了。
纪秋先回了旅店,她需要向考姆伊做个简要的任务报告。她对千年伯爵留下的开战宣言非常在意,那种不好的感觉总是徘徊不去。没错,在她看来,千年伯爵的那番话就是开战宣言,一目了然。相对千年伯爵不断制造出来的恶魔们,驱魔师的数量实在太少太少了,堪堪过二十而已。接下来的圣战,他们获胜的把握到底有多大呢…
向旅店老板借用了电话,当然,是收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