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和苏雨当天晚上便从老家赶了回来。苏雨的状态很好,整个人精神饱满比之前还胖了一圈,搂着外孙子的时候笑颜如花一副很满足幸福的样子,细观察还能看到她眼角凝聚着的晶莹,仿佛对这一刻的到来也是感慨万千。
从她的状态看得出程辉把她照顾得很好。
据说,他们的房间里摆着古琴和程晓溪的遗像,据说苏雨每天都会对着她们祷告,为自己也为程晓暖之前的错事虔诚忏悔。
可是,有什么用呢?
逝去的生命早已化作青烟,自然也不可能收到她们的忏悔,谁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已被原谅。
迟到的悔过换来的不过是生者的释然,让她们的内心得到一丝丝安宁罢了。毕竟对于真心悔过的人,心灵的煎熬要比当面的责打痛苦千倍。
可是,这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很无奈,接受并不是妥协,而是豁达。
逝者已逝,罪者已亡,而生者也已经受到了残忍的惩罚,既已潜心悔过又何必咄咄逼人!如果一味的固执只能换来所有人的痛苦,释然是更明智的洒脱。
生活里,私念是一种本能,宽容是一种选择。
即使江蝶的心里依然有那么一丢丢的芥蒂,但看到江洛抱着孩子时嘴角散开的浓郁笑容,除了让自己宽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毕竟,她们还罪不至死!
车子从医院回唐宅的时候已是入夜,街道两边灯火阑珊好不热闹。车子快速驶过时,还不时有明亮的光线溜进车窗,在昏暗的车厢内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流光,恍惚如梦。
宽敞的后座里,糖果正安静地躺在唐阡的怀里。她白天没睡,刚才在医院又表现出了对自己那小小表弟的浓浓兴趣,挥舞着四肢把兴致调得很是高亢。许是兴奋过度了,一坐进车子还不等唐阡哄,就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会倒是睡得恬静。
只是,身边的江蝶自从坐进车里就一直不出声,她支着脑袋一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流影不知在沉思什么,沉寂的气氛倒是让唐阡一时有些不适应。
“想什么呢?”
唐阡这么问着,同时也腾出一只手来撩了撩她遮挡住侧脸的秀发。
突然的问话让江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不过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慢倾斜了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头。唐阡很配合地调整了肩膀的位置,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下。
这样的画面感受着,让唐阡的心里一暖。怀里搂着希望,肩上扛着幸福,似乎没有什么时候能比这一刻更让他觉得心满意足。
所有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在这一刻全部彰显了它的价值。只要这一刻的幸福是真的,再大的痛苦都没什么可怕的。
“是不是想起晓溪了?”
唐阡透过泄进车内的微弱光线看了看她的侧颜,想起刚才在医院的情景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事情,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江蝶掀了掀眼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原本就有些低气压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你会读心术吗?”
唐阡浅笑着,反过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头,解释道:“你本来兴致还不错,但苏雨一来就没见你说几句话,自然是因为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心里有了些感慨对吗?”
江蝶惊讶于他敏锐的洞察力,不过即使再不服气也只能点头承认。
“是呀!小的时候她对晓溪姐不好,我挺讨厌她的,也天天盼着程叔叔能跟她离婚。不过现在想想,好像我那样的想法太道德婊了。”
“道德婊?”
这个词,倒是让唐阡有些诧异。
“对!试想如果你在我之前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肯定会疯狂吃醋的。我承认我很小心眼,但我是真的很介意,我也不敢保证如果她也留下一个孩子,我就能做得比苏雨好。尽管苏雨很少关心晓溪,却从不在日常生活上亏待过她,晓暖有的她都有。我自己都做不到,还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别人,不是道德婊是什么?”
江蝶顿了顿,继而有些犹豫,但依然很认真地问道:“唐阡,我有这样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坏人?”
那样小心翼翼的问话,倒是让唐阡的心紧了紧,他轻声低斥着。
“不许拿我们做这样的比喻!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以前是以后也是,你只需要对我们的女儿好就行。每一个人的骨子里住着一个罪恶的小人,但那是被逼到一个绝境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的那个小人有出现的机会。”
轻柔而感性的安慰声传来,让江蝶瞬间湿了眼眶。
他永远都是这样,总能在她情绪低落的第一时间如兄长般给予她鼓励和教诲,给她灌输最强烈的安全感,让她对二人的感情总是那么自信、那么充满正能量。
“感动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唐阡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慢慢婆娑着,这么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江蝶起身,淡淡地白了他一眼,窗外明亮的光线正好闯进来,映照在了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唐阡低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眼角的湿润,随后五指径自穿过她秀丽的墨发来到了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朝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压了下来。
江蝶毫无反抗地顺着他的动作倒了下去,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就这样全部跌进了他的怀抱,那一瞬间,唐阡觉得自己拥抱了全世界。
“那就想想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