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马当前,持刀斧守在最后一辆马车旁,发现远处只来了一个人影,领头的车夫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子茬,狠狠咒骂道:“他大爷的,就一个人也敢劫道,让我碰上了叫你好看!”
“宁——掌——柜!”
宁伏霞听见有人叫自己,精神一廪,忙探出头。
“驾——!”来人骑马奔近。
起初还如临大敌的洪战,在看清楚马背上的少年后,立即致意,让所有车夫都收起手中利器。
“你怎么追过来了?”洪战长舒一口气。
少年从马背上纵身越下,神色焦虑,催促道:“洪秀才,你们快些到路旁躲起来,后边有一队悍匪就要杀过来了!”
“什么?”稍一放松的车夫们转瞬又攥紧了手中家伙。
洪战双眉更紧:“怎么回事?”
宁小绝从母亲怀中挣出,卷起车帘看清是那个令自己厌恶的马小虎后,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啊?!”
“我刚到瞿溪姨婆的村子口,茶铺那里有两个带长刀的莽汉,不像村里人,我小心绕过去打探,才听说他们今天要在迷障林动手。”马小虎不理小绝,急喘着继续道,“他们还说要回去禀报大王……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出动了!”
洪战紧握双拳,转身向同样心忧的宁氏和小绝深深地望了一眼,低声道:“这时候还躲得掉么?”
“难道我们宁家今日要葬送在这迷障林里了?”宁氏搂着小绝软在马车软靠上,没有了往日的雷厉风行,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性命攸关,洪战当机立断,叫宁氏和女儿拿上最贵重的物件以及两件大氅,藏入密林深处,又取来后面马车里厚重的青色、姜黄色、碧色、墨绿锦缎、绢帛盖在妻女身上。
“一会儿爹没来找你,千万不能出声,和娘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洪战仔细地为两人做好伪装,着重把小绝捂得严严实实,继而放下一袋干粮,与宁氏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后,重新回到马车旁。
马小虎在两侧杉树树干上用小刀刻画着,见洪战回来,心忧地看了一眼宁小绝和她母亲所藏的那处地方。
“我们快走!”洪战一把拉上领头车夫。
“宁掌柜不走了?”车夫摸不着头脑,抽紧缰绳驱马前进。
“若是真要和强盗土匪动手,她们在,只会令人分神。”洪战说完,感激地看着匆忙赶来报信的马小虎,解释道,“我们先行,便于引开后面追来的人。”
重新出发后的马小虎,单独骑马跟在车队侧面,他一直紧咬着下唇,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间雾气湿重,视野所及范围愈来愈小……
宁小绝身上有父亲给她层层裹住的各色花布,起初还觉得热,渐渐的,在母亲怀里起了寒意,她一缩腿,惊叫道:“呀,我的鞋子湿了!”
“嘘——”宁氏赶忙制止她出声。
“娘,强盗土匪有你厉害么?”宁小绝天真道,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盗匪。
宁伏霞被女儿问住了,讪笑着低声道:“娘平时只是吓唬吓唬你,但是他们会直接杀人!”忽的双手曲成爪扑到小绝眼前,惊得女儿全身又缩了一缩。
“娘……有人来了。”宁小绝耳朵忽然捕捉到风中夹杂着几缕不寻常的细微响动。
宁伏霞急忙俯身,将顶上的遮掩物拉得更低……
纷乱的马蹄声逼近,间或炫耀的口哨声、莽夫的嬉笑声,慢慢向这里靠近。宁小绝咽了咽喉咙,心跳也如翻越剑冢时那样加快了。
“哈!今天总算可以干一票大的了。”
“奶奶的……喝了半年西北风!”
“驾——”
“嗷呜嗷呜嗷呜~”
“这可是笔大买卖,孩儿们,追!追上了,今晚宰羊喝酒……驾!”
一头头模样的土匪当先纵马从宁氏和小绝面前的官道飞驰过去,铁掌马蹄溅起路上积水处的泥泞。紧跟其后的还有三十余骑人马,各自挥舞着长刀、短剑、缨枪、戈戟……等诸多凶器,气势咄咄逼人。
一大队人马悉数向前追赶,一会儿功夫,母女二人视线所及已经望不到一个土匪的影子。
“娘,我们安全了。”宁小绝伏在湿冷的树丛里,用力将大氅在身上裹紧,脚上冷得没了知觉,忍不住埋怨道:“这破鞋子真是让人受不了~”
宁氏拉住正要起身的女儿,斥责道:“忘记你爹的话了,乖乖和娘守在这里。”话音刚落,盗匪消失的方向再度传来马蹄声。
去而复返?
宁氏心知不妙,只得捂住诧异不已的小绝的嘴。她集中视线,全神贯注地聆听,发觉折回的盗匪只有十一个,看来多数人还是继续往前追去了。
领头土匪面色赤红,肩扛一柄青钢大刀,策马折回,接近小绝和宁氏二人藏身处时,放缓了行进速度,最后竟然就停在母女刚刚下车的地方。
“红脸怪,怎么又叫兄弟们往回走?”发如杂草的莽汉手握一根臂粗的木棍赶马上前。
“疯子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红面土匪头上油光发亮,长须刻意打成辫子,惬意地骑马在路上踏来踏去。
被喝骂过的土匪按下一肚子腹诽不提,勉强笑道:“你行啊,那你上啊!”没趣地扭转马头,慢条斯理地绕到其余土匪身后。
被母亲捂着,宁小绝呼吸沉重。
“出来吧——!”红面土匪顿时高喊一声,他四下张望,隔了片刻后,继续放出话来,“我都看见你们了,还不出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