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剑的汉子叫做陈二牛,河间府人,今年二十二,家中打铁为生,爷爷故去后,因朝廷限制刀剑武器,生活窘迫,便弃了业,南下找个生计。手中这把宝剑是爷爷留下的,因不得已才来市场上卖,不料没有一个人识货,倒惹出那两个泼皮来。
游返问明情况,便带他返回望梅园,先安顿下来。
游返本来想找颜老或三娘看看这宝剑的成色,可是二牛紧紧抱牢,非庄主不给看。
“真是一头犟牛。”游返不禁叹气道。
二牛惊喜道:“游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家乡外号便是犟牛,只是家乡话不是这么叫的,是叫做……”
游返也不好说什么了。
过了三日,庄文清办完事情,便打道回府。自从那天以后,游返便没有单独见过庄文清。
返程途中,庄文清也只是降下车帘,探出头来,询问了几句陈二牛的事情,也不多说。
庄文清不说话,游返也没有机会多问,也不敢唐突,只得默默走路。
到了山庄,游返禀明庄文清,便要带着二牛去见庄主。庄文清也正要与父亲商量事情,便带着他们一起去议事厅。
一路到了议事厅,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庄主的声音。
进去一看,却是庄主和二庄主两兄弟在喝茶聊天。
庄主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而二庄主身着得体,长髯飘飘,仙风道骨,把庄主反衬地寒酸。
庄主看到庄文清与两人,连忙招招手,唤他们进来,看得出,心情相当不错。
庄文清给庄主二庄主各行了一礼。虽然她与她二伯暗自较劲,可明里两人还是和睦相处。
庄主大手一挥,高兴道:“三娘,这回你二伯可是立功了。老二去了趟汴京,好生打点了一番枢密院各位大人的关系,终于得张大人的首肯,金剑山庄有望成朝廷独家兵器供货商。不但是皇商,还是独家的。明年年初便需供应一笔刀枪剑戟和盔甲。这是一笔大生意,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说罢,粗黑眉毛一展,心情畅快。
说实话,庄主自己也知道山庄所处的困境,大宋与西夏议和,辽国也已好几年没有战事,刀兵入库,金剑山庄还哪有生意可做。阖庄上下都忧心忡忡。
游返听了心里也高兴,终于没有到非得转行的地步,总是令人欣喜的。可是就算再迟钝的人,这时也想到了,二庄主谈成此事的后果。游返不由瞥了庄文清一眼。好不容易三娘清理了二庄主留下的烂账,控制了局面,这下二庄主扳回一城,三娘可不好办了。
庄文清脸色从容,看不出神情,只淡淡道:“那可是件好事。二伯这一路辛苦了。”
二庄主呵呵笑道:“都是为了山庄奔波,有什么辛苦可言。我平时吃山庄的喝山庄的,也没有像大哥一样,能铸造出一把好刀,实在惭愧。所幸能为山庄做点贡献。”
游返倒是听说,金剑山庄的后辈都是要进炉房锻炼一番的。三娘是女子不在其列,这庄主二庄主从小便是在三大房摸爬滚打的。庄主是深深爱上这一行了,可是二庄主也不知是天分不够,还是好逸恶劳,总之是没有什么进展,便渐渐成了一闲人。
庄主忙安慰他道:“老二,铸造刀剑有大哥在,你便不用过分担心。你能往来奔走,也是才能。”斟酌了一番道:“这样罢,今后你便负责对外接洽上,好好伺候好汴京的贵人,账房也会给你财力上的支持。”
庄文清是管账的,既然庄主开口了,可怎么也要给面子。因而也开口答允了。
二庄主大喜过望,连忙谢过自己大哥。庄主拍拍他道:“自家兄弟,还谢什么。你大哥只有三娘一个女儿,你有两子两女,今后三娘也要你多照顾,山庄以后恐怕也是要交到你那一房的。金剑山庄的规矩你也知道,可得好好督促两个侄儿在炉房用功。”
二庄主连声称是,却是心中苦涩。这两个儿子似乎也沾染上他那坏毛病,平时就爱声色犬马,就是不往三大房钻,眼见庄文清渐渐掌了山庄大权,自己儿子还是吊儿郎当不争气,自己也是着急,可也没有办法。老子如此放松,岂能逼得儿子抓紧?
说了一阵,二庄主突然一拍脑门,道:“此外还有一件好事,却忘了说。跟三娘也有干系。此次我路过王将军家,与王家也见了一面。王家也说起三娘的婚约,觉得对不住,便写了毁约书,将之前婚约作废。以后三娘的婚事,便由我们自己做主。”
“哈哈哈。”还没等庄文清反应过来,庄主便开怀大笑起来:“说实话,这半年我最忧心的便是三娘的婚事,女大当嫁,三娘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被这一纸婚约缠住,我这做父亲的也是内疚。好在王家也是明事理的人家,老二这趟去的也巧。可解了我一桩心事。”
游返看看庄文清,见她眼眶泛红,显然也是激动,自己也暗暗替她高兴。同时又升起一丝担心,若是庄主又去说了一门亲事,自己不知是否有机会。转而又暗自唾弃自己:我游返身份低微,怎能入得了庄主的法眼,提都没脸提。
游返兀自在那里纠结,二庄主这时和蔼地说道:“三娘,可需二伯给你说门亲事?我认得汴京几户大人家,都是书香门第,朝中也有人做官。若是不愿入官宦人家,灵宝阁的孙云胜我也认得,他家珠宝生意做得极大,也算门当户对。你两个堂妹尚小,否则二伯我还想替她们寻个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