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步子缓慢地走出房间,走向杳园另一间厢房,轻轻推开房门,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把目光投向里间。
时光荏苒,不变的是,“绕梁”古琴还如四年前那般,静伏于桌案之上。
此时,婵儿的眼里满是回忆,她不由自主走近桌案,在古琴前落座,随后抬手抚琴,一曲潇湘水云随之回荡在杳园中。
当琴曲接近尾声、琴音渐弱时,湛暮宵带着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出现在婵儿的视野中。他凝视着婵儿,目光中有几分期许,用试探的语气开口道:
“你知道这琴?”
“此琴名‘绕梁’,是华元献给楚庄王的礼物。琴音最大的特点是一曲罢,曲音仍不散,余音袅袅,令人难以忘怀。”婵儿回答道。
“还有呢?”湛暮宵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继续道。
“还有,你说过……我想弹琴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你不在也不要紧,我自己弹就是了。”婵儿直视湛暮宵,字字清晰地说。
湛暮宵听闻婵儿所述正是他曾对“堵婵”说过的话,顿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再难掩饰惊喜之情,声音微颤,脱口而出在心底呼唤过千万次的那个名字:
“……婵儿。”
“唔。”婵儿应道。
这一刻,湛暮宵眼眶泛红,所有言语都哽咽在了心间,他只有一个箭步冲至婵儿身前,用力将婵儿揽进怀里。
婵儿感受着湛暮宵的深情重意,对以前的他的感动和对现今的他的倾慕刹那间交汇在一处,鼻子一酸,眼泪接二连三砸落下来。
湛暮宵似有所觉,松开怀抱,和婵儿视线相接,在婵儿额头烙下轻轻一吻,泪水湿了眼眶,而心底早已被柔软填满。
在收获“重逢”的喜悦之后,湛暮宵陪婵儿喝下一碗粥,两人再对视时已是破涕为笑。
“今天的事全是黄峰的功劳呢。”婵儿看着湛暮宵说。
“你认出他了啊。”湛暮宵歉然一笑,说道,“我们兵行险招,瞒了你。”
“出这主意的肯定不是你,是三皇叔对不对?”
“唔。他挑选黄峰,就是出于你的安危考虑,以便能在关键时刻停手。可是你突然将内力收回,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是因为你已经认出了黄峰么?”
“在我收手的一瞬间,我看见黄峰的动作,才知道是他。除了轻功和点穴的功夫,我对他的身手其实不怎么了解,何况他又刻意有所掩饰。”
“那你为什么……”
“……四年前那一幕突然闪现在我脑海里。”婵儿顿了顿,才又道,“无论是好人、坏人,我都不想再伤害别人的性命了。”
“傻丫头。”湛暮宵心疼地看着婵儿,“伤人固然不好,但是威胁你自身安危的时候,只能尽量不伤人性命就是了。你身旁有我呢,两个人对敌时,在不下杀手的情况下保证自己人安全,总要容易一些。”
“谢谢你,懂我、听任我的偏执。”
“不伤人害人,这本是常理,只是如今太多的人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你的不忍才变成了所谓的偏执。我不在乎其他人是否理解,只要你认定的,我都会陪你坚持。”
婵儿为湛暮宵坚定的眼神和义无反顾的话语而感动,心里对他的感情陡然间又强烈几分,因着这点转变,婵儿不自觉改变了对湛暮宵的称呼:
“暮宵,如果这世上有一人是为我而生,那人一定是你。”
“这是我想说的才对。能得你青睐,是我最幸运的事。”
“我想……祭奠一下袁九天前辈。”
“我这就让人准备。”
~~~
下午,湛暮宵和婵儿前往杳魔宫后山的悬崖边,为袁九天祭祀祈福。两人分别在香炉内敬上三柱香,将点心、水果、酒水依次摆开,祝祷默念三遍地藏王菩萨往生咒,并倾洒了纸钱,而后才打破静默。
“我一直不明白,以袁九天前辈的身手,怎么会不及闪避。除非是他不想躲闪。”湛暮宵说道。
“因为袁前辈看见了我用来防身的那支发簪。”婵儿为湛暮宵解惑道。
“你指的是这个?”湛暮宵说着,从怀里拿出漠玫瑰的发簪,看向婵儿,“这几年我都带在身上。”
“这发簪是母妃留下的,本来没什么特别,我只是当作寄托带在身边。可是那时候袁前辈看着它,眼神透出震惊,还有一种好似怀念的神情。他说,这支发簪的图案是他雕刻的。”
“那就是说,袁前辈和菱姑姑是故交?”
“我没有听过。”婵儿摇了摇头,说,“母妃保留着袁前辈雕的发簪,他们理应交情匪浅,但是袁前辈听说我是母妃的女儿之后,竟说他很高兴死在我手上,而且还向我道了歉。”
“也许明郡王会知道其中的曲折。”
“唔,等再见时我问问赫连舅舅。”
“只是短期内你们大概不会碰面,这个疑问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解决了。”
“你的意思是?”
“战事一旦爆发,明郡王自然无暇分身,而你的身份又不便进出对立国。”
“现在的局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么?”
“五国之中,撇开夜国暂且不论,余下四国一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四年前的我,还有心为父王、母妃报仇,心里隐隐期待易国在交战中落败。而今重生的我,知道夺人生命是多沉重的一件事。四国开战,是几十年来规模最大一场战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