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勐与靖安不同,没人在自己家里设立祠堂。后灵魂全都会回到天上,没有违背信仰的可以成为天神的仆人,而背叛了神灵的异教徒则会被天神打得魂飞魄散。因此,里勐人祭奉、祷告先祖的仪式全都包含在祭天仪式中,他们只承认有资格成为天神仆人的祖先。
逢年过节以及家里有重大事件的时候,平民们会在自家帐篷附近找一块空地布置祭坛,部落首领以及王公贵族们家中则有专门的用地。里勐人以部落群居,部落首领就相当于靖安大家族里的族长。因此敏仪随着克里木行至位于王府正中的祭坛时,坛外除了随侍在侧的下人们之外,里面空空荡荡,别无他人。克里木身为七个部落的首领,他的女儿认祖归宗,见证人除了皇帝之外,再没有谁能有这个资格担任。
经过一路的恶补,敏仪只是大致学习了一些常识性的礼仪,对于祭祀这块一无所知。她有些新奇地环顾四周,只见前方一片巨大的青砖地上,以金粉描绘着许多看不懂的神秘符文,在这片符文正中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方桌,桌上从左至右摆着血淋漓的羊头、马头、牛头,每颗头颅前对应放着一只碧玉酒杯,杯中盛满琥珀色的美酒,其间还掺杂着一丝殷红,应该是祭品的鲜血。桌子两边各自竖着一个一人高的木架,上面架着一个圆形铁盆,盆内没有食物,只有一堆烧得劈啪作响的木头。
一个穿着一身白袍,手拄半人高桃木杖的老人不知何时跟在了他们父女身后,敏仪想起学习里勐服饰时曾听说过,作这种打扮的人正是贵族家里世代供奉的祭司。里勐国里只有两种人可以与天神沟通,巫医负责传达天神旨意,祭司则负责向天神祷告凡间信徒祈求。这两种带着神秘宗教色彩的人她已经见过巫医,这次又见到祭司,不由有些好奇地频频回头打量对方。
一个合格的祭司,必须要做到心无杂念,特别是在举行祭礼的时候,不能把自己的个人感情带入祷告中,因此这老者像是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似的,面无表情,一双浑浊老眼直视前方,古井无波。
看了几眼后,敏仪颇有些无趣地撇撇嘴,将他丢在脑后,快步跟上克里木继续往前走。很快,三人就走到了那张摆放着祭品的长桌前。
走进了敏仪才发现,桌前不远的地面上一前一后放置着两个薄薄金色的蒲团。她以为克里木会带着自己跪在那上面,不料对方走到这里,居然双手板在身后,就这么干站着目视前方,再无动静。
不久前才被克里木叮嘱过上了祭坛不能随意开口,敏仪心中纳闷也不好发问,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那些看不懂的符文胡乱琢磨。
一盏茶之后,克里木等待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圣旨到!”
原来,他们此刻面对的正是王府正门方向,敏仪循着这道高亢的嗓音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隔这么远都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这太监嗓门倒是挺大的,敏仪在心里无聊地嘀嘀咕咕。
被她腹诽的太监其实不光嗓门大,脚程也挺快的。老远的距离,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走到了近前,气息纹丝不乱。
“圣旨到,恭亲王接旨——”
敏仪跟着克里木跪下,听那太监拿出圣旨,口若悬河地念了长长一大段,除了“圣旨”二字之外,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直到磕头谢恩时还没弄懂这圣旨给了自己什么封号。
克里木也没有急着跟她解释,恭恭敬敬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后,走到桌边将其平铺在祭品前。
那太监完成使命之后,朝克里木躬身行了个礼,从他们身后退了下去。
等他走出祭坛之外,克里木再次跪下,祭天仪式正式开启。
祭司从他们身后缓缓走到左边那堆燃烧着火盆前,手中法杖插入其间,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那法杖轻轻一挑,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飞跃出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克里木身前。
那木炭一落地,沾上地面金粉立刻就熄了火,等祭司口中神神叨叨地念完,这木炭正好彻底冷却下来,上面燃烧过后的纹路清晰可见。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馨香从中散发出来,让人闻之精神一震,因为跪在地上而起的寒意就这么奇异地消失不见,只觉得通体舒泰。
敏仪自从学习毒术后,对这种能改变人体感官的一切物件变得敏感起来,等祭礼结束后弄几块这种木头来研究的想法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低着小脑袋在胡思乱想,自然也就没怎么去听克里木接下来说了什么,不过听了她也听不懂。
不过,很快她就被一个目前最讨厌听到的名词拉回了思绪——格根塔娜。克里木在提过她名字后,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身前木炭上。
白衣祭司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铺在桌上的圣旨边,克里木双手捧起那块被滴过血的木炭,起身走过去用木炭郑重其事地在羊皮上面书写下一段话。
写完后,他放下炭笔,双手把羊皮重新卷起来,举过头顶,缓缓送至祭司手中。
白衣祭司双手接过羊皮卷,同样地将其高举,走到右边的火盆前,把它扔了进去。
火苗很快吞噬了这张羊皮卷,克里木回到原地,伏拜在地,久久不起。敏仪连忙有样学样,跟着他做出相同动作。
直到又一块木炭被祭司从烧过羊皮的火盆里挑飞而来,落在地面冷却后,祭司上前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