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沉默。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只听得到各人的呼吸声。
半晌,才听宁若说道,“既然是额娘的意思……你……便好生看顾着她吧。”她好像力气被抽空一般,瘫软在椅子上,她轻轻挥挥手,“我这里没别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林太医不觉长舒了口气,起身就要退下。
“等等——”宁若忽然想起,“今日之事……”
“微臣明白,福晋请放心。”
“如此……最好。”
“格格!”林太医刚一出门,小蝉焦急道。“格格怎能此时心软?现下趁着王爷不在,正好——”
“小蝉,我与夕颜相识有多久了?”宁若忽然问道。
“她来王府时,格格您才十岁,”小蝉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还是据实回答,“算起来,已经十二年了。”
“竟然有十二年了……”宁若怔怔地说道,“就算这么些年,我对她全是假意,十二年下来,也生出几分真心来了……你说,我怎么还能在这时候……对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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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长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姐姐,我叫夕颜,你叫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姐姐,你当我的姐姐好不好?”
“宁若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其实我也想家,可是你看,我就不哭,我只会笑,这样我的家人就不会担心我了。”
“宁若姐姐,这是黎轩哥哥送我的蜜饯,我请你吃,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宁若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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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那个眼睛都会笑的女孩,永远那么清晰。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是了,从她嫉妒她那天起……从她意识到,他看她的眼神跟看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那天开始。他一向冷情,即使她从出生起便认识他,他对她也一直都是尊重有余,亲密不足。可偏偏,夕颜让这一切都变了样。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她顽皮捣蛋,他会气恼;她生病不适,他会担心;她撒娇耍赖,他会脸红;她亲近别人,他会吃醋……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就只有她!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不愿意让她生下孩子,她不想他们再有任何瓜葛。哪怕……这意味着他以后势必还要再娶新人。可不管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她,只要不是她的孩子,怎么都好!
现在呢?现在她该怎么办?
“格格……”小蝉无奈地唤了一声。“林大人的话也不能尽信,谁知他是不是故意危言耸听。真要是将来夕颜格格平安诞下小阿哥,那您……”
“那我……就只当是把从前欠她的,一并还了……”
“可您并不欠她什么。”小蝉急道。
“是么?”宁若缓缓地看向她,淡淡地问。“不欠么?”
“格格……”小蝉的声音渐渐弱了。
“就这样吧,这事……以后不准再提。”宁若喃喃道,“无论如何……我从没想过要让她死,从来也没想过……”
小蝉叹了口气,不敢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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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籁俱静。忽然袭来阵阵清风,吹得纱帐轻轻摇曳。采棋坐在床侧的小凳旁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啊……”一声压抑的呻/吟声忽然打破了这份寂静。
下一瞬间,帐子已经被人拉开,“主子,您怎么了?”
夕颜已经挣扎着坐起来,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我的腿……”
采棋立刻反应过来,驾轻就熟地上前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揉捏起来。夕颜吃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低低嗯哼了几声。过了好一会,直到感觉夕颜小腿处的硬块被彻底揉开,采棋才试探着曲了曲她的腿,“您现在觉着如何?可好些了?”
夕颜松了口气,朝她感激地笑笑,“嗯,没事了……”
采棋这才放松下来,不无忧虑地看看她,“这个月都好几回了,明儿个可又要腿疼了。”
“不碍事。”夕颜笑着摇摇头,“忍忍就过去了。”
看着夕颜脸上还未退却的笑容,采棋只觉心里堵得厉害。即使是寻常百姓,妇人怀胎十月时也会被家人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偏偏这个本该被众星捧月般珍惜的女子……
“奴婢扶你躺下吧。”
“不用,我想坐一会儿。你去睡吧。”
“那奴婢陪着您。”
夕颜莞尔,刚要说话,却忽然紧紧皱了皱眉。
“怎么了?”采棋紧张地问。
“没事,这孩子刚踢了我一脚。”夕颜轻喘着,温柔地笑了。“他最近可皮了,天天闹呢。”
“小阿哥这么好动,将来一定很活泼。”采棋也笑道。
夕颜低头抚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柔声道,“可不敢太顽皮了,不然以后……惹得他阿玛不喜,”她的笑容慢慢变成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到时也不知……有谁能护着他……”
“主子……”
夕颜勉强笑了笑,“你瞧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他的阿玛……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是啊,”采棋赶紧附和道,“王爷其实也——”
“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