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侧福晋请安。”采画朝她福了福身道。
“起来吧。”她勉强朝采画扯出一丝笑容。“这时候你怎么不在福晋跟前伺候?”
“回侧福晋的话,”采画笑盈盈上前道,“正是福晋遣了奴婢出来寻您呢。”
“寻我?”夕颜一愣。“姐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么?”
采画看了看夕颜手里,不动声色地笑道,“福晋已吩咐管家把这些年的账本都送去您房里,请侧福晋务必尽快熟悉府中事务。”
“哦,好。”夕颜茫然地捏着手里的药材单子,“等我把这药材——”
“药材的事就不劳烦侧福晋了。”采画笑道,顺势接过她手里的单子,“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侧福晋如今身负重任,自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呵呵,这样……也好。”夕颜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那你赶紧去打点吧。”
“是,奴婢告退。”采画低着头,不以为然地轻咧嘴角,行了一礼,从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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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还没走进晨夕阁,已经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动静。见夕颜回来了,几个丫头赶紧散了,只春雪和夏霜先迎了出来。
“格格。”春雪先小心看了看夕颜的神色,见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过得去,才稍微松了口气。“刚才管家抬了好几个箱子过来。”
“哦,”夕颜笑了笑,“想不到福伯的动作这么快。”
“嗯,说是些账本什么的。”夏霜也忙说道。“格格,听说福晋——哎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春雪狠狠捏了一把。
“嗯,福晋有喜了。”夕颜淡笑着点点头,接着她的话道,“干嘛不让她说,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事。”
“格格……您还好吧?”春雪试探地问。
“我?”夕颜顿了顿,故意为难地皱皱眉头,“不太好。福晋有孕,往后我的日子怕是再也清闲不了了。”
“您……”春雪咽下要说的话,也只得笑着应和,“确实是有的忙了,那几个大箱子,奴婢光是见了都头疼。”
“是么?”夕颜叹了口气。“可我却得尽快看完才成呢。”
“格格不是爱看书么?”夏霜天真道,“您把它们都当成书看不就行了?”
“我试试吧。”夕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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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黎轩果然留宿正房。夕颜白日里做点心忙了半天,后来又是一番伤心伤神,精神便有些不济。于是没精打采地倚在床头看了几页账本,就靠在迎枕上睡着。春雪她们见状,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被子熄了灯,这些也都不在话下。
只是夕颜心里有事,这一觉竟睡得很是艰难。
梦里她置身于陌生的房间,脚边散落着一堆衣裳,有女人的裙衫肚兜,也有男人的长衫亵裤。她正羞得面红耳赤,耳边却传来几声轻喘和低吟,只见浅色的纱帐内似有一对男女交织在一起。夕颜惊觉自己窥探了他人的*,想要夺门而出,又怕惊扰了床上的两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女子惊呼一声,似是也到了极致,芊芊玉手竟一把扯下了那层薄薄的纱帐!夕颜目瞪口呆,一时也忘了别开脸。男女的容貌便这般呈现在眼前。女子倾世之貌,绝世之姿,玉体横陈在大红锦被之上,更衬得肌肤胜雪。男子轮廓清晰分明,双眸深邃,饱含爱意,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夕颜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却仍一眨不眨地死命看着。男子对女子温柔呵护,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绵绵情话,女子听了娇媚轻笑,伸手捶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深情道,“宁若,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咱们的孩子,我宝贝得紧。”
夕颜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问一句,那她呢?他又是如何看她?
她终究……还是在意。
她一直告诉自己,他跟宁若相爱,他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想,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他也……更经常对宁若做。
她环抱着双臂无助地坐到地上,心里明明难过得要死,却仍强迫自己抬头来。眼前的一切竟然又变了。承德行宫里,几个男孩围着擎苍……不对,不是擎苍,年纪似乎还要小一些。那是谁呢?他的小脸脏兮兮的,五官中隐约可见黎轩的影子,只是眼睛更大更圆一些,“你额娘是贱人,你也是小贱人!”
“我不是,我不是!”男孩年纪尚小,被人骂了几句,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想要过去扶他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看着他被几个大孩子推搡殴打。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没人管教的奴才,你们随便处置便是,可千万不要手软。”
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人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急得眼泪模糊,目之所及,却见到黎轩和宁若正朝这边走来,黎轩手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砌衣着考究的男孩。
“阿玛阿玛,是弟弟呢!”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黎轩闻声往这边看了看,夕颜心里升起一丝希冀,“黎轩,救救他,救救他!”她大声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漠然地盯着瞧了一会,只冷冷说道,“不长进的东西。”说罢,便抱着儿子,牵着宁若就这么熟视无睹地走了。
夕颜如石化一般,注视着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