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进得轮回殿来,追逐着帝女若浅的身影来到这九天轮回殿的主事仙君青至仙君面前,然后恭敬地跪拜下去。
青至先是打量他一番,然后缓缓说:“你的事儿我悉已听绝汜说过。”听到这里,半吊子深深地低下头去。青至继续说:“虽然他托我照顾你,但既然你已经来到我这轮回殿,就不能只当个闲人。明天你先去跃马山,听仙师们讲讲课,知晓这九天的每一条规矩之后,再来见我吧。”
半吊子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盯向青至。青至也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等时机一到,所有你所疑惑的,都会有它的缘由。”
半吊子再次深深跪拜下去,最后一眼,他只看到帝女若浅的裙摆,像一朵花一样,盛开在轮回殿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迦南山里,何心约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恨得牙痒痒。此时她真想把黎大公子这张祸国殃民的脸给扒下来,像卷蛋饼一样卷成卷儿,然后扔到这森寒的潭底,给这万千粉身碎骨的水流陪葬。
“你不回去,难道我也要在这里陪你吗?”
黎羽一脸无所谓地说:“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走也没人拦你。”
何心约气得“咯咯”磨牙:“黎羽,你够狠!”她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够无耻。
黎大美人躺在石头上,倒是一点儿也不冷的样子。何心约知道他有星力,然而自己除眼红之外,也只有不断裹紧身上的衣服,方能稍稍御寒。
这个时候,还是小一有良心。这只肥猫虽然有时候不听它主子的话,但主子大难临头,它竟也知道要乖乖依偎在何心约身边。她把小一抱在怀里,此时倒是一点儿都不嫌弃它这一身肥肉,反而希望它长得更肥一点儿。
何心约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明月渐渐高升,照着这山间的清潭。黎羽就睡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张脸被月光镀成柔和的银白色,脸上一根根细软的绒毛平时难以引起人注意,此时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好命啊,上天对你还真是无可挑剔。”黎羽没有睁开眼睛,但何心约知道他在听。她缓缓说:“但可惜的是,你就是这个脾性太恶劣,让人想恨恨不起来,想爱……却又不敢爱……”
小一“喵呜”叫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异常乖顺。
月亮越升越高,挂在中天之上。瀑布的声音似乎在这静谧的夜晚也应景地渐小渐消,她所能听到的,似乎只有他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
困意涌遍全身,饶是她也坚持不住。身体不断叫嚣着要睡觉,一个连着一个打哈欠。何心约在被无边无穷的睡意湮没的最后一刻,轻轻对面前的人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中天月下,迦南山里这方天地寂寥无声,只有瀑布水无休无止地前仆后继,只有两人一猫、此时此地、相依相偎的温暖无言。
依偎着黎羽这个大暖炉,何心约总算沉沉地睡过去,然而偌大个迦南山里,仍有人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声嘶力竭。
山栀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儿没哭出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们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啊……”
“你先回去吧,”司徒轩对他说,“这里有我就行,我相信,最后她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到伽佑。”
自从听过那两个鬼差兄弟的话之后,山栀子一直对司徒轩心有芥蒂。趁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而现在他们在这里说的所有话,等他们回到伽佑以后都能很轻易地忘掉或者装作忘掉,他胆子一下子大起来,问司徒轩:“你是真的很喜欢何管事吗?”
司徒轩带着微微的诧异看他一眼,语气依旧平和:“你不也是一样吗?”
山栀子摇摇头:“怎么能够一样呢?我是敬佩她、崇拜她,而且……可你是想跟她在一起,也就是跟她拜堂成亲、娶她做妻子,跟她肌肤相亲、孕育骨肉,和她相守白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心虚呢?”山栀子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她的呢?人活一世,若是不能坦诚相待,这百十年之后,各自魂归天命,而下一世遥遥无可期,不是白白辜负这一世相遇吗?况且,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再有下一世。”
山栀子不敢抬起头来看司徒轩,他猜想面前这个人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可怕,而他心里也忙着斟酌言语,既要说出自己的疑惑,又要小心不能泄露半点儿天机。
“不说这年年岁岁、生生世世、辗转轮回,只是这一生、这一世,我山栀子也愿她能够不被辜负。不管这以后有什么样的命运,若这一世安然,大家也都是能够安心的。”
山栀子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前却已不见司徒轩的身影。山间多寂寥,而明月只顾照沟渠。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自己的话,他到底明不明白呢?山栀子被一阵突来的冷风一吹,赶紧跪直身子,然后高举双手朝天一拜,嘴里还念念有词:“仙君,你可不能因为这个罚我,我什么都没说……”
何心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黎羽已经不见踪迹。她气得一拳砸在硬邦邦的大石头表面上,一边嘴里还狠狠骂道:“这个没良心的!”她本来还想再骂几句解解气,但却不知道该用那些词儿。最后,嘴里只轻轻蹦出来一个:“杀千刀的!”
果然,骂过之后人就是舒坦。她寻思着任谁都靠不住、最终还是得靠自己,站起身来准备按照模糊